东宫藏春(103)
晏温出声打断李福安的话,沈若怜见他给了李福安一个眼神。
虽然晏温制止了李福安的话,可她还是听到了他话里的“伤口”两个字,再看看现在晏温的样子,沈若怜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她犹豫了一下,刚迈开的步子又收了回来,慢吞吞走了回去,在晏温的书案前站定,咬了咬下唇,从旁边倒了杯热茶过来,小声道:“皇兄润润嗓子。”
晏温似乎这时才发现她没走一般,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你还没走?”
末了,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手里的热茶,接了过来,轻咳了一声,同她道谢,“多谢。”
沈若怜吸了吸鼻子,小小声问他,“皇兄,李公公说的伤口,可是那次你救我——”
“不是。”
晏温打断她的话,放下茶杯,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与你无关,裴卿还在外面等你,你去吧。”
他这么说,沈若怜更加坚定他就是为了救她受的伤,心里愧疚得很,更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直接离开了。
她站在书案前不肯走,但她又实在不知道自己不走能做什么,如果他是为了救她受的伤,那伤口按说应当在背上,她总不能说让她看看他的伤口吧。
小姑娘抱着披风,低头局促地站在书案前,手指因为愧疚攥得都有些发白,嘴唇也被她自己咬得泛白。
晏温搁下笔,轻叹一声,“行了,孤无碍,你走吧。”
沈若怜还是咬着唇不说话,也不动,眼里情绪摇摆不定。
晏温无奈,蹙了蹙眉,“孤最后一次说让你走,你若不愿走,那就抄完三遍《女戒》,今夜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走。”
沈若怜闻言,眼睫颤了颤,实在不想半夜留在东宫抄《女戒》,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决定走了。
她看了他一眼,见他已经低下头去看折子了,她低低道了句,“那我走了,皇兄保重身体。”
晏温没抬头,“嗯”了一声。
沈若怜抱着披风,搓了搓泛酸的鼻尖,轻手轻脚地从书房里退了出来。
阳光重新落回身上,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想到裴词安就在门口等她,她心里的愧疚便好了许多,不由加快了脚步。
然而还没走出院门的时候,皇后身边的嬷嬷却绕过了垂花门走了进来,沈若怜脚步一顿,与她撞了个对面。
那嬷嬷显然也没料到能在院子里遇见她,愣了一下,随即向她行了一礼,李福安恰巧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到她来,疑惑道:
“哟,什么风儿把吴嬷嬷您吹来了?”
吴嬷嬷笑着同他见了礼,满脸喜庆道:“奴婢是奉皇后娘娘旨意,来同太子殿下说一声,孙婕妤方才生了!是个公主!”
如今皇帝闭关,这宫里的大小事务皆交由太子打理,孙婕妤诞下皇嗣自是要让太子知晓的。
沈若怜听吴嬷嬷这么一说,心知孙婕妤方诞下公主,自己作为皇室中人,今日自然是不适合再赶着出宫了。
她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视线不自觉移向书房的方向,院子里的日头太过强烈,她看不清书房里的景象,但她就是觉得晏温此刻正在看着她。
沈若怜在院子里站了站,重新走回书房里,见晏温还在看手中的折子,她站在门边的位置,犹豫了片刻,轻声问:
“皇兄,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晏温头也不抬,淡淡道:
“你且先带秋容去馨和苑换身衣裳,孤处理完手头这几件事,叫你一同去凤栖宫。”
沈若怜“哦”了一声,又看了他一眼,见他提起笔在写着什么,并没有搭理她的打算,她轻手轻脚从门里退了出来,带着秋容先回了馨和苑。
“公主,方才殿下训你了么?”
秋容陪着沈若怜到了馨和苑,见她眼角还有些微微发红,又想起方才他们进去前太子脸色似乎不太好,不由想着准是殿下又训斥公主了。
沈若怜想起方才在房中,他攥住自己手腕的场景,耳根微微发热,摇了摇头,“没有,就是……”
她看了看自己手里还捏着的书,有些沮丧,“就是罚我抄书了。”
“那公主抄完了?”
沈若怜叹了口气,“没抄完,不过我同他反抗了。”
秋容震惊地瞪大眼睛,“反抗?!”
“对啊。”
沈若怜进到房中,把《女戒》“啪”的扔到桌上,回到自己地盘上的底气又重新回来了。
她哼哼一声,“要不是孙婕妤生产,此刻我都已经和词安一起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