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权贵送人后我封心(24)

作者:三语两言

“殿下所言极是。”她温柔附和,又小心翼翼询问:“奴婢弹首宫调?”

卞如玉笑着点头。

魏婉百依百顺,起势弹奏宫调《秋月夜》,一轮明月逐渐升起,遥挂夜空。

月如钩,皎皎不染霜露,卞如玉脸上的笑却渐渐隐入,仿佛挂了霜。

曲至一半,魏婉尚未弹完,他就长吁一口气。

发声清晰,魏婉听见,却若未闻,直到一曲弹完,卞如玉也接着吁了两三回,她才面露疑色:“殿下,怎么了?”

卞如玉指尖摩挲:“嗞——本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怕讲出来姑娘嫌烦。”

魏婉心道那就别说,面上却无丝毫不耐烦,继续扮演解语花:“殿下怎会这样想?只要是殿下说的话,无论如何,奴婢都不觉烦。”

“那就好。”卞如玉嘴角几不可察地扯了下,“本王忽然想到,宫调是土音,用阮琴……好像有点不合适。”

呵——魏婉心底冷笑,怪不得刚才觉得不对劲,敢情卞如玉在循序渐进挖坑。

“殿下说的是,”魏婉如其所愿,跃入坑中,“宫调土音,的确应该用土做的乐器来演奏。”瞧着卞如玉面上明显越来越开心,魏婉骤转话锋,“殿下您有这有埙或者缶吗?”

卞如玉神色微僵:“怎么,你会?”

魏婉心里紧张的发抖,最早蔺昭请的乐师教练气息,吹过那么一回埙,至于缶,还从未接触过——但她以前经常敲锣,应该能融会贯通。

魏婉强压心虚,面色笃定,沉声流利:“会的。”

卞如玉沉默须臾,转望阿土:“阿土,府里有埙和缶吗?”

阿土张嘴,这乐器上的事不归他管,可不清楚,但要认真找肯定能在库房找着。阿土正要如实回禀,卞如玉却转回头,冲魏婉勾起唇角,如勾柳枝,声音则似一只脆响黄鹂,直飞枝头:“本王府里好像没有埙缶,但记着有一只金锣。”

再一次正中下怀,魏婉自己都惊诧这好运气。

卞如玉见她失神,以为不会,扯嘴角笑:“是这样的,本王想着土音刚才已经听了,不必麻烦魏姑娘重复,单再听些金音木音,就够了。”

“希望魏姑娘不要嫌锣聒噪。”

魏婉心道你也知道锣吵啊,面上却恳切摇头:“不会不会,锣声金音入肺,殿下咳嗽,正好疗愈。”

卞如玉莞尔。

“只要能治殿下的病,就是听天打雷劈奴婢都愿意。”

卞如玉笑容僵了一霎,继而重浮笑意,下令道:“阿土,拿锣来!”

阿土步履如飞,事实上他的确是飞檐走壁,仅一刻钟不到,就取回一只金锣。

魏婉提锣持槌,深吸口气,这是卞如玉自找的,他求仁得仁:“哐当——”

敲得卞如玉眉心一跳,耳中嗡嗡。

魏婉只会一首,且多年未敲,起手两、三下,略显生疏,但到后面茫然感逐渐消失,手完全凭借记忆敲击,她才发现,自己从来不曾淡忘。

不由生出一反守为攻计。

演奏得越来越认真、沉浸。

卞如玉滑了下喉头,锣乃战前鸣金之声,本该清丽高亢,铿锵雄伟,甚至夹杂悲壮,魏婉的锣曲却从头至尾,只听出热闹讨巧之意,他脑中不自觉浮起街头猴戏的场景。

一曲奏罢,忍不住发问:“你打哪学来的这曲子?”

“未入相府前的谋生手艺。”

卞如玉倏地坐直:“你该不会是耍猴人吧?”

他第一回正视那张奴契,她是六年前入的相府,那再往前推,她才十一、二岁,小小年纪,演猴戏得有人教,有人带。

是她父母么?

“祖传的手艺?”卞如玉追问。

“不是。”魏婉摇首,“奴婢父母原是寿州佃农,灾荒年年沦落至流民,跟随人潮逃难京师,但路上父母兄弟都死了,唯余奴婢苟全。”

卞如玉挑眉,第一反应她在编故事。

乞哀告怜?

他可不是菩萨,不吃这套。魏婉那一大段话卞如玉左耳进,右耳出,只听进去“寿州”二字,漠然思忖:那是哪里?

须臾,想起来是淮西治下的某处小地方。

卞如玉垂眼,眸色转暗,魏婉接下来的话听进耳朵里:“那时候京师里流民多,奴婢跟着大伙一起混日子,有粥抢粥,没施粥的日子里,就敲这锣曲卖艺。”

卞如玉掀起眼皮:“你卖什么艺?弹阮?”

他这才发现眼前的魏婉脖颈伸直,面色平静,并无卖惨献媚态,甚至连之前的楚楚可怜,弱不禁风都不见了。她的双眸是两潭静水,无波无澜,没有眼泪。语气平和,不作伤感停顿,仿佛讲的是听来的,不相干的故事。

起风了,刮进水云阁,魏婉的话随风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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