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权贵送人后我封心(175)
吴王信心百倍,心底蠢蠢欲动,这一霎甚至觉得,杀完太子,别等老头子立储了,直接逼宫,今夜登极。
黑夜沉沉。
东市却仍灯火通明,忙年采买,各世家的仆从们在大小铺子里进进出出,公子们从酒楼出来,道别登车,人人脸上皆挂着笑。
四、五香车擦身而过。
当中样式最朴拙大气,车前挂俩方正灯笼那辆行得最缓,穿越东市,拐入右巷,往暗处后,马慢得像散步。
一只骨节纤长的手挑起车帘,车厢内太子面如冠玉,同车夫笑道:“玉阙,稍微快些,不要让吴王久候。”
赶车的随侍玉阙先哑口,少倾,赌气般拉住缰绳,彻底让车停下来。
太子依旧含笑。
玉阙似下了大决心,锵锵道:“殿下,您不能去!”
太子还是微笑,眉目如画,似乎一切他都知道,包括玉阙故意拖延时间。
“驾马。”太子笑着落帘,“孤也想同六弟好好谈谈。”
“殿下!”玉阙伸手将帘抓住,“您是坐下来有商有量,可人家、人家——”那些字眼他说不出口,低低道,“这一去只怕龙潭虎穴。”
“你多虑了。”
半晌,玉阙叹道:“殿下若执意要去,还是加派人手——”
“不必了。”太子打断他,回身坐正。
玉阙急得五官拧到一处:“殿下!”
他的殿下呀!
“孤诚诚恳恳想结怨释结,若携兵带刃,反成气势压人。”太子温声同他解释。
玉阙却依然不安,左顾右盼:“属下始终心里慌,要不先占一卦?遇吉再行。”
“卦不必占。”太子摇头,“玉阙,你记住,‘有孚惠心,勿问元吉’。”
只要满腹虔诚,怀一颗使天下人受惠的仁慈之心,无需占卜问卦,就知道是大吉大利。
将心比心,天下人必也虔诚施惠于我,互感恩德。
玉阙将头深深埋起,没再说话,打马往黑夜深处驶去。
巷口两侧,数十贴墙藏身的黑衣静默无声,唇抿一线,眼睛却炯炯如鹰,细看他们墨袍肩上皆绣银纹的对豸,正是金吾卫的标志。
不远处,没有东市依旧热闹,人来人往,偶有两三巡逻的金吾卫,行在光明中。
*
楚王府。
卞如玉盯着魏婉所书纸条,瞳眸放大,双唇紧抿,仿佛不认识“蔺昭乃蔺水流之子”这八个大字,来来回回地读,继而望向魏婉。
她缓缓点头。
“殿下。”阿土门外轻唤。
魏婉立马侧身把纸烧了。
阿土续道:“影子回报。”
“进来。”卞如玉极力坐正,声却仍轻微颤抖,且能听见他轻一声浅一声的呼吸。
“启禀殿下,”阿土在屏风另一侧报道,“六殿下邀太子府中相聚。”
卞如玉胳膊在扶手上动了动,太子哥哥……还不至于去。
“太子已经在路上了。”
“什么?”卞如玉倏地倾身,离开轮椅后背。明明是阿土奏报,他却屏息看向魏婉,两两相望,床帏薄纱飘逸,檀木屏风上的花鸟寂静不语,烛灯摇晃,将飘起的纱帐一角清晰映在卞如玉脸上。
“我去一趟。”卞如玉说着伸掌按住魏婉手背,示意蔺昭之事待会再说。
她的指尖触到他手腕,感觉到他的脉搏跳得极快。魏婉心一紧:“我跟你一起去!”
卞如玉摇头,原先只打算抚一下她的手背,现在决定再多握会,让她放心,自己也镇定下来:“我让阿火留下来护你——”他的丹凤眼半睁半阖,眸子里泛着水,用央求而非命令的语气道:“今夜你哪也不要去。”
行吗?
魏婉想了想,沉缓点了下头,又道:“我——”
“等我回来!”卞如玉也开口,魏婉一下被打断,等他说完,才续道:“我等你回来。”
卞如玉挤出一笑,与阿土匆匆离去。
长街上,阿土执缰,卞如玉的马车飞驰:“驾——”
身后跟着二三十余名随侍,锦袍玉带,风驰电掣,袍角因风扬起,马蹄声阵阵。
东市行人纷纷避让,交头接耳。
阿土见状勒缰放慢。
卞如玉坐在轮椅上,车厢颠簸,岿然不动,只胸脯轻微起伏。
一过东市,他就朝帘外下令:“再快点。”
“驾——”
阿土旋即提速,拐入又巷,前方却陡然冒出许多人影,阿土怕撞到人,急勒缰绳:“吁——”
“吁——”后面随侍都跟着勒,十几匹马一齐扬起前蹄。
阿土担心车厢内轮椅后仰,回头掀帘:“殿下。”
“我没事。”卞如玉始终在用内力稳住,手放帘上,代替阿土掀着,视线往前眺:“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