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权贵送人后我封心(131)
阿土闻言上手推轮椅,要调头,魏婉忽然唤止:“殿下——”
她好久没尊称他殿下了,卞如玉心一沉,顿时发虚。
他回过头,见她伫在原地似乎不想走,便瘪嘴嘀咕:“这有什么好听的……”
魏婉站定,狐狸眼没有睁得特别大,但上下眼皮一眨不眨,两瓣唇一厘一厘地分开,卞如玉见她神色郑重,不由也挺直正视起来。
魏婉发声:“我是淮西人。”
身为淮西人,她自认为有资格知晓真相,淮西千千万万老百姓都有权知晓。
“所以,想继续听下去。”
卞如玉心头愈虚,不住打鼓。魏婉却在他右侧蹲下,纤手越过轮椅扶手,主动去抓卞如玉的手,摩挲着从指缝穿过去,扣住,牵牢。
她冲他漾开嘴角,莞尔:“我不会松开的。”
卞如玉百炼钢瞬化绕指柔。
那、那便依她继续听吧。
卞如玉对自己轻轻叹息,微扬下巴,朝门口眺眼。阿火阿土会意,退到观外,重扶起门板靠好,接着就在外面守着,自个不听,也允外人旁听去。
因为投射进来的阳光变少,观内倏转幽暗。司马立清,魏婉和卞如玉脸色皆昏沉,眼珠子却皆漆亮,视线在彼此脸上转换。
司马徐徐抬手,再一次捋须。
他猜到卞如玉动了杀意,但无惧,所以对魏婉施救自己,也没多少感激。
司马仅只惊讶,之前只觉琵琶姑娘是个妙人,却未曾想手段这么高,无需溜须拍马,舌灿莲花,只打一个巴掌给一个枣,就把邪僻的楚王治得服服帖帖。
他又想,栽到一个女人手上,是天家男人的通病。
卞如玉可没想司马这么多。他心中暖流洋溢,又担心魏婉这样一直蹲着牵手会酸,一句“你这样蹲着很难受吧”还没颤声问出口,魏婉已自个坐到地上。
卞如玉噎住,阖唇。
观内重安静下来。
司马换个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而后瞟卞如玉一眼,续道:“娘娘嫁去了淮西,”他改口以娘娘指代冷梦云,不再称呼殿下,“四年无子,原因未知。”
司马再瞥卞如玉第二眼,不是不知,是碍于某人在场。
卞如玉对上司马目光,若非魏婉捏了下他的手指,就要忍不住开口了。
“反倒是元德八年春,游在云怒打金——”司马本来想说“怒打金枝”,“金”字都已经顺嘴溜出来了,却还是咽了回去,改口,“游在云打了娘娘,有人在场,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半月便传回陛下耳中。”
魏婉听到这里,心道淮西距离京师,跑马也要半月到一月,传话哪有那么快,很显然圣人一直在淮西安插着人手,时时传递冷梦云消息。
“陛下震怒,当即宣召娘娘回京,并且一月之内,三降游在云,将他由王降至淮西伯,誓要替娘娘讨回公道。”
“娘娘是立夏那日抵京的,还没到立秋,她就又跑回淮西,只在宫中待了不到十日。”司马眯起眼,“老夫听闻,陛下在娘娘离开后,一个人在她的寝殿里来回踱步,手舞足蹈,大伙都从未见过陛下那般震怒无神。”
“所以,老夫猜测,娘娘没有知会陛下,是私自逃出去的。而陛下——”司马顿了顿,拖长音,“他好苦哇,四年相思方解十日,却再次失去所爱,抓不住镜中月,水中花。”
冷梦云一离开宫又是数年难见,隔着淮西千里,烽火狼烟,遥遥无期。
圣人怕了,已经笃定离宫即失去,所以不再允皇后出宫。
她是一只死也要死在金丝笼里的鸟。
卞如玉幽黑狭眸牢牢锁住司马,无言宣判:你死到临头了。
司马淡笑,人人自出生那日便知死期。
他继续讲:“娘娘重回淮西,不明原委的人都以为事件平息,却不知暗流涌动,更猛烈地风雨于是年戊月卷刮起,江豫都督兼豫州刺史的游在云,江州刺史游水流,双双起兵向圣人宣战,史称淮西兵变。”司马顿了顿,“但这事,当时游氏兄弟打的旗号却是‘西讨帝京’。”
“这四个字,已经够你死一百次了。”司马话语刚落,卞如玉便低低接口。
司马笑着以舌抵腮,是吗?
别那么愤怒,陈述史实而已,而史实历来分阴阳两面,看你站哪边瞧了。
“圣人发兵平逆,老夫当年也在其列,从元德八年一直杀到元德十四年,中间还闹了场天灾。”
魏婉听到这里,双唇微嚅,心头一抖,这个她知道,元德年间的淮西□□,米斗万钱,死者相枕,人相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