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喜(415)

作者:青铜穗

“没有啊。”苏婼吃着蟹肉,“我和韩世子没做什么。”

“还骗我呢?”徐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叹气,“自从你养病回来,我就觉得你与从前大不相同了,从前的你乖顺,温和,娴静,如今却好比换了个人。不但气质大变,做事也不同了,深谋远虑,又有心计。说句实在的,连我都常常自觉不如你。我也不想去探究你在庄子上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我内心里,是早拿你当亲生看待的,别的我不多说了,只想你知道,你若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要是不损人也不损己的事情,那么你有需要我帮忙之处,我定然会帮你。”

苏婼看着低头重新举起了牙箸的她,莫名有些愧疚。

两世积累下来的情份了,她哪里又不是真心的呢?只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她实在是不知如何向她这个“继母”说。

低头扒拉了几下饭粒,她抬起头来:“是我不懂事了,方才搪塞了太太。我与韩世子,确实是有些事情在办。只因为这件事事关我的母亲,我怕太太知晓后夹在其中会不自在,故而一直没吐露。”

徐氏定了片刻:“你母亲?她怎么了?”

“我母亲死的有些不明不白。”苏婼把碗筷放下,“我想相清楚。”

徐氏讷然:“谢家姐姐……她不是事出意外吗?”

苏婼摇头:“不是的。意外只是个假象。她是被谋杀的。凶手做的非常隐密,手法老道,而且筹谋得极为缜密,他甚至还伪造了遗书,骗过了父亲。这些事情,是前阵子我与父亲摊牌后,各自交换了信息才知道的。”

徐氏不知说什么好了,她从来没想到过会是这样的事。

“那有线索了吗?……你父亲没立刻查吗?”

“我们交底之后,父亲也是准备要查了,但是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并不是能马上动手的。”

苏婼思索着该从哪里着手讲述,徐氏却以为她是有难言之隐,有些内疚地说:“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能理解。”

苏婼望着她:“我没有在防备您,母亲的死发生在您过门之前,可以说凶手有可能是这府里任何人,都绝不可能是太太你。只是这件事我查了几个月,结果发现居然种种迹象竟与朝廷——或者说,跟常蔚这个案子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三言两语是没法说明白的。”

徐氏点点头:“说不清就不说,我不是非要知道的。”说完她又自责起来:“都怪我,应该相信你才是,刚才却非得刨根问底。”

“当然不是你的错,我们是一家人,是我早该跟你坦陈。”

大家相互谦让,反而不自在起来了。徐氏坐着坐着,“嗐”了一声,给她夹了个丸子:“你既说是一家人,那咱们就别拘着了。”看着苏婼吃起来,她也低头喝起了汤。末了迟疑道:“你刚才说凶手有可能是这府里任何人,莫非你的意思,是苏家有人害死了谢家姐姐?”

“我不能肯定凶手来自哪里,但是,要做这一切的,肯定是我母亲极为熟悉之人。所以凶手有可能出自苏家。”

徐氏默凝,喃喃道:“难道当初你连鲍嬷嬷都下起了狠心,你一定是怀疑过她吧?”

苏婼没有否认:“鲍嬷嬷虽然对我母亲忠心耿耿,但她这个人太自以为是,我少不了要查查她。”

徐氏默默点头,又道:“这么说来,你对你父亲那般冷漠,也多半是因为你的母亲吧?”

苏婼点头:“父亲对母亲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没有错怪他。”

“早前有天晚上,你们都很晚才回府,莫非就是去摊牌了?”

“正是。”

徐氏似有所悟,搅了两下碗里的汤,又道:“最近你们父女间好像不那么剑拔驽张了,他对你也颇多宽容,就连前番你半夜随韩世子去缉凶,他都没有说什么,对了,他还给咱们都带了零嘴儿回来,这在从前简直是不可能的,这么说来,你们之间应该也消除了一些误会吧?”

苏婼沉气:“那天晚上,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与自己的父亲说那么多话。”

“那你,还恨他吗?”

这问题把苏婼问沉默了。

放在从前,这简直不用多想的。可是苏绶在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后,苏婼的理智却占了上风。苏绶的确是对不起谢氏,以苏婼的标准,他简直愧为人夫,也愧为人父,他就是有再多的悔恨,谢氏也回不来了。

可是他们俩的悲情又不是那么纯粹的,也不是一两件事促就的,在复杂的案情面前,固执地怀揣着恨意也不能起到什么积极的作用,所以,她心里头恨还是有的,但摆在这股恨意前头的,却是许多更要紧的事,眼下这当口,她便也没那么多心力去钻牛角尖了。执意让父女不和的事实坦露人前,只会让人钻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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