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为太子掌上娇(95)
裴宁走到大厅时,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他立在门口的玉桃。
玉桃穿一袭粉桃色的襦裙,长发如瀑布垂下。
因为背对着裴宁,裴宁看不见玉桃的表情,可她就安静地站在那里,就如往常一样,让裴宁一瞬间恍惚,仿佛玉桃转过身来,会笑着对他说:“是不是被吓到了?我开玩笑的,我和裴宁要生生世世不分离的呀!”
裴宁死死捏着那封和离书,就像是捏着一根刺,深深扎进肉里,任由它疯狂生长,一直疼到了心里。
玉桃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意识到是裴宁起来看到了那封信。
她的背微微僵直,却没有回过身。
她好像是没有勇气去看他的。
宁郎许是气疯了吧。玉桃想。
气她是个反复无常的骗子,气她是个吃抹干净就要跑的无情女子。
这样想着,玉桃的鼻尖一瞬就酸涩了起来。
她赶紧轻声吸了吸鼻子,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动静来。
直至裴宁走到玉桃的背后,双手攀上她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将玉桃转向他。
玉桃的眼睛有片刻的失神,却很快又换上了笑容。
她抬起头,脸上有些憔悴,却仍是笑着。
这笑意再次刺痛了裴宁。
“为什么?”裴宁一字一句问道。
没有玉桃想象中的气急败坏,亦没有声嘶力竭。
裴宁的脸上一如玉桃失了颜色,眼中满是掩盖不住的痛苦。
“为什么?”裴宁重复道。
玉桃的眼眸中接连闪烁了几下,长长的睫毛抖动着,极力压下眼底的伤感。她嘴角仍是挂着笑:“看到和离书了?那便是我的答案。”
“我不懂。”裴宁垂下头,语气近乎哀求,“我们昨夜明明……”
“昨夜只是补上我们的新婚之夜而已。礼数既已齐全,不如我们就好聚好散吧,宁郎。”玉桃拼命压抑着心中无限涌入的悲伤情绪,“还是该叫你太子殿下。”
抓着玉桃双肩的手一顿,裴宁眼角的雾气立刻散去,他盯着眼前苍白着脸的玉桃,呆问道:“你都知道了?”
“嗯。”玉桃说。
“那为什么还要……”裴宁不理解。
他的太子身份,让多少高门贵女趋之若鹜,争相希望得到他的倾慕。
玉桃若是与他在一起,从此是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能得到他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地位。
为什么。
为什么玉桃知道他的身份后,反而推开了他。
“承蒙殿下抬爱,玉桃只是一个小镇厨娘,不敢高攀尊贵的太子。”
“我不在乎!”裴宁抓紧了玉桃的双肩,力气之大,像是要将玉桃揉碎在他的身体里,“我一早便说了带你进京,带你回家。”
“进京?回家?”玉桃轻笑一声,“敢问太子殿下,我这样的身份,你打算如何告知你的父皇,你又如何保证让你的母后同意?”
“……”
头一次,裴宁哑了声。
他可以对玉桃发誓他永远只爱玉桃一人,他身边的那个位置永远只为玉桃而留。
可他目前无法保证父皇和母后会同意。
“我可以先带你进京,先买座宅子将你安置一段时间,再征求父皇母后的同意。”裴宁怕玉桃不相信,再次保证道,“除了你,我不会再娶旁人的!”
玉桃死死咬住嘴唇,不一会,淡淡的血腥气息在口中溢开。
“宅子?”玉桃笑得那样明媚,“原来我在太子殿下的心里,也只不过一个外室的待遇。”
玉桃的笑容刺痛了裴宁的双眸,他极力否认:“不是的……我已有意让镇远将军收你为义女,镇远将军是我的武艺师父,只要是我的请求,他一定会答应的。这样我们在身份上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差距了,父皇和母后会同意的。”
“所以,我这样的身份,若不找一个同样尊贵的背景,太子殿下你也觉得我是配不上你的吧。”
玉桃的话,如一把利刃,字字扎在裴宁的心口。
他无力地垂下双手,不管怎样辩驳,好像都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裴宁承认玉桃说得很对,尽管他从来都不在乎玉桃是厨子的女儿还是将军的女儿,玉桃就是玉桃。
可父皇和母后,他们是不会接受玉桃这样的身份的。
明明他是千尊玉贵的太子,明明从来没有人敢驳斥他,可此时此刻,裴宁却哑口无言。
“为什么,我曾是傻子时,你却愿意接纳我。”裴宁挣扎着问道。
玉桃苦笑:“我宁愿,你还是从前那个傻子。”
梁文山怀抱着一幅卷轴,站在桃花阁大门后,默默听完了裴娘子和那个男人的对话。
昨日临别前,裴娘子请求他今日前来桃花阁演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