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淮静静地等待青年的下言，他明白他这是在撬开青年脊背上的龟壳，逼迫着他将真相告诉自己, 青年脸上的不愉与忍耐，他冥冥之中竟是体会到了和他相同的感觉。

他背后还有需要承担的责任, 葛淮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可以任性的时机。

言浩不知道对面的人同样在纠结是不是应该继续追问下去，但是他已经做了决定。

混乱的大脑理出一条清晰的线, 言浩曾经一无所有, 唯一重视的友人, 他也愿意拿来赌，告诉他真相, 现在他同样不想欺瞒葛淮。

“那个五阶丧尸没有感染你。”葛淮在青年为难的时刻出声了，他端起桌面上放着的水杯, 里面的水是冷的，葛淮看了一眼微微皱眉, 本来要递过去给青年的动作一滞，重新放了回去。

言浩点点头, 然后又摇摇头。

期间微弱的情绪变化也被葛淮敏锐地捕捉到了。

葛淮想起了什么, 瞳孔骤缩, 墨色的眼眸里映出言浩的模样, 他沉声问：“你现在已经不是人类了。”

言浩点点头。

然后两人默契地开始了一问一答。

“是昨天吗？”

“不是……大约是在遇到你们之前。”

男人眉宇间凝聚了不少戾气，阴鸷的表情成功让言浩的心情更加忐忑不安。

“昨天你也知道你不会有事。”

“……嗯。”

这回言浩回避了葛淮的视线，男人眼眸里有暴风雨在凝聚的征兆。

他一时不知道应该感慨言浩的胆大，还是应该去生气自己的疏忽。

半响后，言浩头顶传来一声叹息，男人略微无力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

“言小浩啊，我该拿你怎么办？”

言浩抬起头，和葛淮对上了眼睛，对方的瞳目里没有骇人的表情，只是犹如深潭一样将他吸引其中，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在蛊惑自己的内心，自然而然地说：“其实我们遇到的那会，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丧尸。”

过去的记忆片段立马浮出心头，葛淮挑起眉，“你从榕城离开那会是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嗯……”言浩心虚地应了一声，“当时我被割伤了手，结果流出的血和正常人有点不同。”

男人若有所思地捡起被他之前扔在地上的纱布，仔细端详着纱布上暗红色的血。

“不是那个……”言浩干笑了两声，“我的血变成了黑紫色。”

说到了这里，剩下的真相就不再难以启齿。

“现在你说吧。”葛淮半阖着眼，靠在床头柜上。

他在心里嘀咕了一下葛淮，在对方投来视线之前开始说，“我和韩峥末世之前就是朋友。”

刚摆出不打扰言浩说话的葛某人出尔反尔，挑眉问他：“就是朋友？”

他愣着看着葛淮，有点傻地反问，“不然呢？”

“挺好，继续。”

言浩：“……”

他忽略心头的怪异感，继续说，“我们两发现丧尸以后就从学校出来，第一反应就是去警局，结果发现警局貌似也被丧尸病毒感染了，路上就想着去买点食物备用，结果遇到一点意外，被丧尸咬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葛淮却知道不止这么简单，不过他也瞬间将韩峥提到言浩时就异常激动的情绪对上了号。

“我把他支开以后一个人离开了，但是之后的记忆我就没有了。”言浩右手握成拳抵着额头，“之后那些天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等醒来以后就发现在榕城了。”

“你那天的模样也不像风尘仆仆，”葛淮垂着眼帘轻声问。

“嗯，我是被人救了，”言浩迟疑了一下，“以前没告诉你们，是因为你们说榕城被丧尸包围，只有伍戎一家基地，榕城其他区域已经没有活人了。但救我的人异能应该也是空间，只不过和你的有点不同，他更偏向于储物或者其他……我休养的那几天，没有看到一只丧尸。”

“我可以知道救你的人是谁吗？”葛淮皱着眉睁开眼睛，补充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言浩摇了摇头，“当时不告诉你们，是以为你们是伍戎的人，他不是一向比较排外，不允许榕城出现其他的势力吗，救我的人叫庄天。”

葛淮的眸子暗了暗，主动转移了话题，“你之后怎么突然决定要跟着我们了，也不怕自己身份暴露吗？”

言浩讪笑两下，无比尴尬地说，“最危险的地方，不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当时追踪器上显示的人数……”

“没办法探测到的生命信息应该是我，我也是通过那个猜测出雷霆是丧尸的。”言浩大有豁出去的念头，没有顾忌地说，放在被子里的手心浮出薄薄的汗，不紧张是骗人的。

现在反而是葛淮有些受不了小孩炽热的目光了，他心情复杂得很，“我问什么你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