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亭宴,歇指煞+番外(119)

作者:是辞

这或许就是血缘的牵绊,即便萧翊与万俟格的血缘如此单薄,虽然他为此只觉得烦恼。

萧清规听着那闷雷般沉重的鼓声,于九岭高处远眺北朔疆域,满心茫然,她还是想劝说萧翊一句:“他既给你递了帖,你当真不去么?据说万俟琅病重多年,太子监国理政,指不定何时便会……”

萧翊的脸上缺乏柔情,对此极为淡漠:“他的儿子都不愿回北朔看他,我又何必去?”

“父是父,子是子,你自有你的选择。”她明知萧翊听不进去,声音渐低,“兄长,我不想你日后后悔。”

“人之一生,悔事繁多,如此,便不差这一桩。”

她犹想再劝,萧翊忽然扶上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去,看向北朔疆域尽头延绵的雪山。

艳阳高悬,长空如碧,祥云飘摇,积了整年的霜雪与冰凌犹如山崩地裂般滚落高崖,九岭随之一震,金黄色的姜水瀑布旋即落下,融冰化雪,素魄神女像现出真身,屹立于圣山之巅,俯瞰世人。

钟声伴着鼓声而起,百姓稽首叩拜,那是北朔的最高信仰,萧清规也不免因之震撼。

萧翊解释道:“相传素魄神女生长在玉山之中,每年送月神时,素魄神女便会露面迎接,等到北朔的春天过了,神女像便会渐渐被白雪覆盖,月神则从玉山西侧而出,今日是两神相会的日子,也是个吉日。”

萧清规心思一动,旋即掀起衣摆跪地,萧翊显然不能理解:“那是他们北朔人的信仰,你一个拜菩萨的人凑什么热闹?起来,地上冷。”

“你不算是北朔人?该你来跪的,你不肯向菩萨叩发善愿,何不随着他们拜上一拜?也好叫她护佑着你。”

“我的贪念太多,她也护不住我。”

萧清规仰头扯他的衣摆,淡笑道:“那你不拜一拜你的父母么?他们就在这九岭雪原之下,我是要与你一起拜他们的。”

钟鼓和鸣之声始终不歇,扰得萧翊心中很乱,强作挣扎道:“腿伤了,不便跪,你代我拜就够了,起来罢。”

她故意叫他那个陌生的名字:“裴明彻,我们眼下背倚着梅林,面朝着玉山,还有素魄神女为证,无上吉日,天朗气清,你不觉得很像成亲拜堂吗?”

“你可知为何我不信神佛,却从不缺席历年的祭祀大典?”萧翊低头注视着她,忽而发出莫名的问话,不等她开口就已兀自作答,“不论元徽还是隆亨,每逢祭祖,皆是你我并立,那就算拜过天地、告过宗亲了。”

萧清规顿觉心潮涌动,怔愣了片刻后长跪着直起身来,出其不意地拽了他一把,萧翊唯恐撞到了她,不由地后退半步,屈下右膝,似蹲又似跪在她面前,正打算出言斥责。

萧清规已双手捧上他的头,逼他弓背凑向自己,他们额心相抵,呼吸打在彼此的脸上,她的声音温柔得好似要溺死他:“那便还差一次对拜了,如此可好?”

萧翊反手扣上她的脑后,将她按到自己的怀中,他本想吻她的,触碰到她的一瞬却下意识觉得,不愿与她之间隔有空隙,吻则落在她的脸颊。

他在她的耳畔呢喃:“这不作数,我还要给你更盛大的,以誉朝山河为凭,中原子民为证,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不止梅林圣山,阿菩,这不够的。”

她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对此不置一词,她不知该如何作答,只知心在因预计的凶险而提前作痛,有朝一日还会更痛。

他已经略带残忍地向她宣告了另一个决意:“而现在,阿菩,我要将你送走。”

萧清规立即推开了他,不解问道:“你要将我送往何处?为何将我送走?”

这几日他们便没睡在一起,他仍在自己的主帐中,与部下探讨军务,独自起卧,而她与寿眉一起住在他隔壁的营帐,深知他治军森严,且以身作则,她从未纠缠他荒废过光阴,甚至极其理解他的用意,这还不够吗?

萧翊显然早就做好了准备,答道:“寒州已在我的掌控之下,你暂且安置在那儿,城中也比寒沙川和暖些,利于你养好身体……”

萧清规执着追问:“我问你为何要将我送走?”

萧翊无奈道:“你在这里,我心会乱。”

“借口,都是借口。”萧清规不愿离开他,攥住他的衣袖恳求,“你觉得我在营中乱了军纪?如此我便不再出营帐,只等你回来……”

“营地也并不安全,那天普天通的死士夜袭大营,寿眉说你惊吓得做了噩梦,还有你几次被冷醒,手脚总是凉的,你以为不让寿眉告诉我,我就无从知晓?”

萧清规知道拗不过他,仅用缄默反抗。

那震天的钟鼓声总算渐歇了,萧翊站起身来,他们也该回去了。他轻易便能将她拽起,拉着她往回走,萧清规几次挣扎,都很快被他扯了回去,二人无声交战了半路,终以她率先力竭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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