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亭宴,歇指煞+番外(107)
萧翊的语气犹带着怒意,恶声回答:“顾放爬也该爬到了。”
第37章 北朔的风雪(5)
一路无话,他们不断向九岭深处而行,空气愈发冷冽,积雪愈发厚重,身后的追兵显然也惧怕九岭凶险,渐渐放弃了追踪,又或许是马速不够快,被落得远了而已。
萧翊这时忽然勒住缰绳,停下了马,率先跳下去后朝她张开怀抱。萧清规虽然不解为何要下马,还是顺从地跳了下来,被萧翊接住的瞬间明显感觉到他因受力而催动了腿上的伤,发出轻哼,萧清规连忙独自站稳脚步。
萧翊却反手握住了刀,半蹲在她身前:“上来。”
萧清规岂敢让他再背自己:“你的腿不想要了?我自己可以走。”
她想拉他起身,他却纹丝不动,耐着性子解释道:“积雪太深,你走不了几步脚就会冻僵,到时还不是要我背你?”
萧清规仍旧不肯,他已反手勾上她的双腿,直接背了起来:“再磨蹭人追上来了。”
一尺的积雪让人寸步难行,萧翊就这么背着她,无声向前,因腿伤而一脚轻、一脚重,萧清规感知得到,有些哽咽,下颌搭在他的肩头,问道:“我们要去哪儿?不能回营吗?”
“太远,那匹马伤了,回不去。前面有座废弃的孤庙,顾放自会派人来找。”
他早已打算好了一切,丝毫无需萧清规忧虑,她听了进去,便不再多话。夜晚寂静的九岭只听得到踏雪的脚步声,很重,像是踩在人的心头。
许久,萧翊倏地开口,语气有些冷,又像是在克制:“哭什么。”
她胡乱揩拭掉泪水,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很是血腥,羞于启齿般主动认错:“是我错了,兄长,我不该擅自前来,还拖累了你。”
“并非你的错,是我将普天通逼到的霜汝关,休再说这种话。”
她又变得沉默,空气中萦绕着她的愧意,萧翊忽略不得,想了想还是主动说道:“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在危燕台被蛇咬了一口的事?”
“记得。我与父皇置气,独自跑到了危燕台,被蛇咬伤,是兄长来寻的我。”
“我背你回去,一路上你哭得极惨,你可还记得自己当时说过什么?”
他提及旧事,引开了萧清规的注意,她脸颊的泪也很快被冷风吹干,回想着说道:“我说什么了?不就是一直在叫兄长,因不知咬我的是不是毒蛇,我怕死罢了。”
“你哭着说我是你的最爱的兄长,如果是毒蛇,就也咬我一口,最好让我死在你前面。”
萧清规赶紧捂住他的嘴:“我才没说过。”
那时她真是怕死了,起先也不肯让他背,非说死在原地就好,化作恶鬼也要去找那条蛇报仇。萧翊就看着她哭嚎,让她叫个够,接着去挤她被咬的伤口,在她喊痛的声音中笑道:真要是毒蛇,你现在岂能叫得如此中气十足,显然天不收你,命不该绝。
接着他就强行背起了她,与今日相似的光景,她也是因他这句话才故意说的那些气话,不想他记得倒是清楚。
可她不记得说过什么“最爱的兄长”,萧清规不禁莞尔一笑,嗔道:“兄长前面的词是你自己加上的罢?真是厚颜无耻。”
萧翊提了提手臂,把她背得更紧,艰难挪步,语气尽量显得平常,不肯暴露丝毫的软弱:“难道不是你的心里话?你不爱我?”
这让她如何作答,眼看着破庙近在眼前,萧清规拍打他的肩膀:“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萧翊将人放下,跟在她身后迈进庙中,狭小的院落也已积了不少的雪,还有一棵柿树野蛮生长,经霜雪捶打后泛着晶亮,看着很是吉祥。
他忽然紧蹙眉头,停在原地,普天通的那一刀刺得委实有些重,又因在雪地里趱行,现下已经毫无知觉似的。
萧清规推开唯一的殿门,寒风吹起扬尘,遍地狼藉,佛案上也并无神像供奉,想必已荒废多年。
她正想转头唤萧翊,才发现他停在院门口,忽然意识到什么,跑了回去。
他却朝她淡笑,语气很是揶揄:“是我说错了,你倾慕我。”
他是如何能在如此狼狈的情形下还有心思打趣她?萧清规嗔道:“你住口。”
她扶着他进去,路过那棵野柿树还问道:“能打下来吃么?”
他们总要吃些东西充饥。
“不能。”萧翊果断拒绝,由头竟是,“太寒了,不宜你吃。”
萧清规歇下念头,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扶他坐下,萧翊便靠在梁柱上,打算看看自己的腿伤状况,萧清规则蹲在他身旁,递过自己的袖子。
萧翊知她心意,果断撕掉了广袖,又递给萧清规:“用力系在伤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