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清酒(83)
又是漫长的沉默,小碗想早点结束这场尴尬的晚饭,江知酌突然出声,
“我能吃口素菜吗?”
小碗不明所以,轻扬了下巴,示意青菜的位置。
江知酌才看到小碗的下巴被捏过的地方泛着红痕,小碗肌如白瓷,看上去比旁人更容易受伤。
“嗯,看见了。”江知酌声音失落依然没动。
得寸进尺。
偏小碗就看不得人这个样子,以前秋惊叶一委屈,小碗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他。
显然江知酌更会来这一套。
小碗把青菜盘子拿过来放江知酌面前,自己起身去开窗,窗外的雨如银河倒泻,不瞧一瞧也算辜负。
江知酌悄声进入里间,顺便放下了隔离的垂帷,拿了小碗书架上的书,放在床上,开始解自己的衣服,脱得只剩里衣,坐在床边翻页。
“你不回去?”小碗回过头问。
“嗯,雨太大了。”江知酌抬头看着小碗,“回不去。”
“为什么?”小碗上前两步,盯着江知酌。
“因为想跟你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小碗问的莫名其妙,江知酌却答得认真,“不希望你讨厌我。”
“可是你刚才……”小碗艰难的启齿,“我不愿意,君子不强人所难。”
江知酌用了片刻消化小碗的“不愿意。”
“下次我会询问你的意见。”江知酌说。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问你有没有感觉,不是对我,”江知酌合上书,手指曲在书皮上,“是你自己。”
小碗依旧感觉江知酌莫名其妙。
“过来,”江知酌拍拍身边的床榻,“坐这里,我跟你道歉。”
小碗依言坐过去,这个时候不能怂,她要跟江知酌讲清楚。
两人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直直地盯着对方,小碗把疏离和冷漠放出去,江知酌把珍视和郑重在此刻毫无保留的倒在小碗眼睛里。
小碗突然觉得自己在江知酌的眼里败下阵来。
如果江知酌眼里的爱意是江水湖泊,小碗早就淹溺其中,无法自控了。
江知酌眼眸微垂着盯着小碗的嘴巴,小碗用尽定力,让自己不要动,清冷的眸子瞧着江知酌,她发现离近看地时候,江知酌和江慕安并不十分相像。
“别紧张,我刚才保证了,”江知酌浅笑了一下,“下次会征得你的同意。”
小碗默默吸了一口气。
“何婉,”江知酌问得认真,“什么时候失去味觉的?”
小碗猛地一怔,不可置信地看着江知酌,这件事比知道江知酌的心意更让小碗诧异。
江知酌继续追问:“十二岁?十岁?还是九岁?”
话语里在询问,但江知酌明显已经有几分笃定。
小碗继而想了想,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自己从来都不愿意告诉别人而已。
小碗点下头,算是承认了。
“为什么不说?”
“因为小时候不懂事,也害怕,会自卑,害怕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小碗坦然地轻笑着,“刚开始我ᴊs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就习惯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还有呢?”江知酌追问。
小碗顺口道:“没了啊。”
“还有。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觉得没什么不好。”江知酌盯着小碗的眼睛,要她回答。
小碗回忆了下,说“初始的时候,是一直觉得吃什么都很难吃,非常苦,一直吃不下东西,后来病了两天,醒来以后,就没有味觉了。我觉得这很好,最起码不是一直苦的了,就没有告诉御膳房的宫人们。他们也很辛苦,还要给我花银子请大夫,在宫里也只能请太医院的太医,太贵了。后来去了咸州,只想着能和惊叶一起活下来,这种小毛病,就更不在意了”
江知酌安静的听着。
“人生百味,苦涩居多,如果能不知其苦,不也挺好的吗。”小碗看着眉头微皱的江知酌,神情间是无所谓地说,“我都不在意,你这个样子做什么。可怜我?用不着的,我……”
“不是,”江知酌说,“心疼你。”
***
廊外的惊雷乍响,夜风卷着雨水想冲进门里,都想听一听屋内怎的突然就没了声音。
初十七在廊子上被雨浇了个透,即使小碗说过晚上天气不好不用值夜,也让她在屋里值夜,可江知酌在,她也不敢进去。况且别的院里屋内屋外都有侍女守着,小碗身为太子妃,院内伺候的还没有两个良娣那边的人多。
白天见识了江知酌处置下人,初十七也害怕,即使知道小碗会护着自己,初十七也不想给小碗添麻烦。初十七撑起脚边的伞,抵挡着一部分趁机溜进门里的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