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娇(197)
成婚过后的女子聚在一处,多是相聊婚后之事,虽说无趣,却也暗藏深意。
说话的周夫人是御史周鸣的夫人,周鸣是江陵人士,听说进宫为官之前同骆正交好,后来骆正因成王落马,没落个好下场,身为友人的周鸣自然替好友不平,仗着身为御史的身份,三不五时的就弹劾梁钰。
姜姝挽之所以知晓此事,都是因为梁钰近日来不仅要忙着并州的贪墨案,还要抽出那么些心思来与这些个御史周旋,姜姝挽看出来他日日的疲于应付,再三询问之下,梁钰才吐了口。
虽说都是些无关紧要又不痛不痒的事情,但真要论起来,就像一直嗡嗡乱叫的蚊蝇,总在耳边萦绕,滋扰不断,很是心烦。
姜姝挽自是明白她们此举何意,没有避讳,反而是坦诚布公:
“周夫人说笑,却是不知我在主中馈之前什么都不大懂,光是看一个账册还是婆母特地找人教我,又劳烦了夫君整整一月有余,才浅显的明白些罢。”
“夫人是在说笑,而今哪家的嫡长女不是在出阁前就学会管家的本事,哪有像夫人这般谦虚的,中馈都要到婆家去学。”那周夫人就像其身为御史的丈夫一样,说话太毒,直接就将姜姝挽婚前的处境说道开来,半点不留情面。
这若是放在以前,姜姝挽或许就此偃旗息鼓,不再与之争论,可而今既身为梁钰的世子妃,对于这种质疑的声音日后只多不少,她不能每次都指望梁钰来替自己兜底撑腰,终究是要自己面对的。
再者,这周鸣夫妻,一内一外都在寻他们夫妻的不痛快,梁钰身在高位,没法有所作为,可这内宅妇人之间的三言两语却是无关痛痒,她心疼梁钰,是以这会也不愿就此罢休。
她含笑点头承认,周氏说的话无非就是在嘲讽她的门第和出身,但究其原因也是因为梁钰和周鸣之间的恩怨:
“诚如夫人所言,我自幼丧母,在闺中确实没有学过中馈,看过账册,可即便如此,有些浅显的道理却不是中馈中才能学到的,想必周夫人也是如此。”
她顿了顿,阳光下一张干净的小脸笑意清浅的继续道:
“我在闺中时就听父亲常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领了这份差,就自当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替君分忧,周大人是御史,平日里行走在城中和百官之间,可以说是陛下在外的眼睛和耳朵,替陛下看不能看,听不能听之事,且及时上谏,让陛下不至走错了路,思错了事。”
“你究竟想说什么?”周夫人被这突然的一番话说的云里雾里,没弄懂姜姝挽的目的,只是这愈见升高的高度却令她有些预感不安。
她展颜继续:“可而今,周大人却在利用职务之便,以图私,成王豢养私兵,图谋不轨是为不忠,骆正身为臣子,不加以阻止引成王归于正途,却反而助纣为虐,是为不义,此二人一丘之貉,至百姓于不顾,试问,夫人还认为骆正冤枉?还是说,我夫君替陛下行事,却最终没落个好,要白白受你们的弹劾和无理谴责?”
“这种粗浅的道理就连三岁小儿都懂,可我看夫人却是不太懂。”
她看过梁钰在江陵日日办案到夜不能寐的时候,也见过在查封铁矿后梁钰受伤的模样,那眼底下的乌青和强撑的精神,以及那只能卧躺还须冰块的样子,他们没见过,姜姝挽可是比谁都明白。
他是梁家未来的家主,是自幼就进宫入了太学成了太子伴读,日后也要辅佐李珺共治这大邺,有着宰辅之才的人,怎能任由周氏之流对他进行诋毁和亵渎。
她一如既往的说话声柔柔软软的,明明没带一丝的压迫,却无端让人觉得生寒,令在场许多年长的高门大妇都不敢轻易忽视。
那周夫人也被她这会的眼神吓到,一时怔怔无言,而她在这头同别人据理力争,那边的梁钰情况却要好上许多,男人之间在外不谈公事,所有的事情在花朝祭花神这事的面前都能暂且放一放。
梁钰人虽在这处,心思却早就飞到女席那处,眼神似有似无的就撇向姜姝挽那处,借着端起杯盏的遮挡,不知第几次偷看姜姝挽的情况时,身侧的小厮不经意撞了他一下,他眉间一蹙,有些不悦,等再看向对方时,人已经匆匆上了糕点退了下去。
…
柒星湖的四周多有小径,曲径通幽,花木渐深,既可直达山顶,又可蜿蜒向下,赏欣美景的同时又能同三五好友一道登高,不失为一个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