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反内卷日常+番外(93)

作者:无处可逃

我扶着他的手,轻松跃下了马匹,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他有些愕然,“怎么?”

我踮起脚尖,在他额头上摸了摸,“你是不是毒性发作神志也有些不清?”

他站着不动,由着我抚摸额头的温度,眼睛含着笑意,“怎么说?”

“你还笑得出来么?”我无言看着他,“又不是在宫中打马球,如今跟着你,当真步步危机,如履薄冰。稍不留心被发现了,便是性命之忧。”

他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轻轻将我的手取下来,笑道,“不是逃出来了么?”

“若不是你非要留下来看什么冬祭,哪会至此?”我气恼道,“眼下你可不再是九五之尊了,陛下。”

我将“陛下”两字拉得甚长,刻意带了些讽刺的意味。他便笑着接口,“没错,眼下是丧家之犬了。”

没有愤懑,也没有忧虑,他好像毫无芥蒂地接受了这个身份的转变,连这句自嘲的话听起来都分外自然。

我心中微感异样,以前觉得他深沉腹黑又小气,可如今落入窘迫的险境,他亦能圆融自达,倒让人刮目相看了。

“我觉得你不一样了。”我后退了两步,靠着田埂间一棵槐树坐下了,细细地打量他,字斟句酌,“是因为……人之将死吗?”

他在我身边坐下,忍不住哈哈大笑,又转头来看我,“阿樱,真的,全天下就只有你,才会这样对我说话。”他顿了顿,追问,“你说,我怎么不一样了?”

“你是故意的。”我盯着他的眼睛,“你知道在一个地方停留得越久,就会被刺客们发现。”

我皱眉,有些不解,“可是,为什么?”

他不置可否,随手折了一根长草,在修长的指尖把玩。

“你在宫里的时候,从来都沉稳深沉,为何忽然就变得像是赌徒一般?”

他转头看我,眉梢轻挑,笑了笑,“你的心思没在我身上,从来都没明白过,我到底是怎样的人。”

我一时语塞,也承认自己其实甚少去琢磨,他究竟是怎样的人。可眼下的陆亦衍,剥去了一切华贵的身份,像是一个家底丰厚的富豪,得知自己命不久矣,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挥霍财富。

他在享受自己每一次的以身犯险——可即便他对自己的武功与能力皆有自信,刀剑却是无眼,保不准受了伤,他想过后果么?

这些道理在我心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可我终究没有说出来。

我不是个多话的人,说这些大道理,也没得惹人心烦,索性便闭着眼睛,靠着槐树休息。

闭目之时,皇帝拉住了我的手,又将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肩上。

我任由他的小动作,只懒懒问道,“怎么了?”

“有时候也在想,这个肩膀也是凡人之躯,大可不必将全天下都抗在其上。”他的声音忽地有些贴近我的耳朵,随即靠在了我的肩上,“和你一起在江湖漂泊,风霜剑雨中冒险,都是兴之所至,我不觉得是一场豪赌。”

他半边侧脸埋在我的肩上,微微笑了笑,露出一丝稚气,“阿樱,那么多人想要去抢的天下权柄,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在乎。”

我头一次听他说出这样的话,略有些惊诧,更忍不住伸手去摸摸他的额角,“你真不是中毒,换了个人吧?”

他将我的两只手都抓在了自己怀中,“是啊,换了个人。”他顿了顿,“只是陆亦衍,不是你口中的陛下。”

初冬萧索,旷野之中,仿佛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一仰头,槐树枝叶凋零,野草茫茫。

我与他的呼吸仿佛都在同一节拍上,融入了这天地万物之中。

直到马蹄声远远轰隆隆地传来,隐有地动山摇之感。

我一下子坐起来,推了推他,“有人来了。”

他毫不意外,“无妨,自己人。”

不多时,一色的黑色骏马疾驰而来,足足有百十来匹。不同于藏器卫那样的高手,骑士们一眼便是沙场上厮杀出来的战士,皆黑甲执鋭,奔至皇帝面前,整齐划一地下马,取下了头上盔甲,半跪行礼。

为首的将军个子甚高,面容黢黑,轮廓粗犷,“陛下,臣等星夜兼程,终究晚了几日,还请恕罪。”

陆亦衍凝视着他们,慵懒的眼神褪去,逐渐变得锋锐,“不晚,你们来得正好。”他又转过头,对我道,“这是擎天军,岳三径将军。”

我的心微微一突,“擎天”之名,我似乎听过,却又很是陌生。

他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只淡淡道,“是他们,天正年间的叛军,擎天。”

第64章 伤药

我半天没回过神。

擎天军在近二十年间,几乎是王朝上下决不能提起的禁忌。曾有一次家宴上,兵部送来了新绘成的舆图,我凑在一旁看了两眼,只见嘉安关如同刀锋,插入了北庭疆域中。我虽不通军事,却也知如此地形,这必是经过血战方能获得的疆土,一时便有些感慨,“当年是哪些将士,能从北庭人口中夺下此地,这开疆扩土之功,堪比封狼居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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