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竹没想这么多，她顺着蒋赵氏的话，疑『惑』地问道：“都城里的地痞流氓，看到平安巷都要绕着走，怎么会有不长眼的来砸我们家的门？总不会是看上那一对铜狮子的门环了吧？！”

蒋赵氏先笑，后叹一口气，『露』出了歉疚的神『色』：“这件事也怪我。”

晏幼清心中一顿，眼神锐利地看向蒋赵氏。

蒋赵氏恍若未觉，只略略无奈道：“我治下略严，所以，那些地痞流氓到我们家门口砸门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叫嚷出目的来，就被门卫堵了嘴捆了。竹姐儿，你这个问题，大伯母怕是回答不了你了。”

晏幼清一噎，立时攥紧了莲须的手，把莲须脱口而出的质问压了下去。

嘉兰看了莲须一眼，把她的愤愤不平和气恼看在眼底，便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大伯母，我倒是听了个传闻。听说，那些人是特意来上门叫屈的。说我们家哥儿养了他们的女儿做外室，如今已经身怀有孕。”

顾三太太一听，手立刻就紧攥了杯子 现在，蒋府就三个哥儿，去世的蒋善义不说，蒋善礼也不可能，可不就只有蒋善仁了吗！她连忙把杯子放下来，免得握不住，失了礼。

嘉兰这样的直白，让蒋赵氏略微有些不满。她原本对顾蒲月、顾家，就不甚欢喜，且不说此事她明知是假的，就算是真的，那暗地里处理了就是。她可不觉得要放在台面上，开诚布公地向顾家、晏家解释什么。因此，她严厉地看了嘉兰一眼。

嘉兰不退不避，神容也十分认真。她知道，蒋赵氏是重家族传统礼教的人，是昭楚最典型也最出『色』的那一类当家主母。她们说一不二，雷厉风行。亲疏远近，尊卑分明。但她更知道，能教出大姐姐这样的人来的蒋赵氏，并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

嘉兰正『色』道：“这样的谣言，是要生生在我们三家心里『插』拔刀子。好在今儿这事闹起来，顾三婶娘和晏姐姐都在，能叫你们当即就能知道。否则，待一来一回耽误了消息，若是那女子死了失踪了，世人就都要怪上咱们家。说我们暗地里下的黑手！旁人也罢，若是让大哥哥和顾姐姐听了，心里得多难受！”

她说着，声音也不由有些哽咽。她都不敢去想，如果这件事没有处理好，被顾蒲月知道了，她一生所系、一心所向的人居然可能背叛自己，她该有多难受！自己捧在心里，顶着天大的压力也要娶回家的人因为自己这么难受，她大哥哥又该有多难受！

想到这儿，她的声音也愈发的坚定而决断：“咱们家向来厌恨这样的阴私手段。而阴暗，唯有在光明之下才能无所遁形。他们要往暗了走，咱们就把它大大方方地摆到台面上来。大伯母，您决断之时，不如也顺送顾三太太和晏姐姐一份消息，让她们心中有数。”

她说话掷地有声，话音落后，满室竟有一瞬寂静。

晏幼清的手紧紧地攥在袖子里，强迫自己不要去看蒋赵氏。而顾三太太张了张口，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道：“这是蒋府的家务事，我们怎么好 ”

“不。”蒋赵氏却在此时开了口，看着嘉兰的目光里，透着慨然和欣慰：“此事本就该我们家给你们一个交代。我这儿得了什么消息，定叫你们也一时得了同样的消息。就是那京兆尹开审之日，也请两家派个得力的仆婢小厮来，也好一起听听这些魍魉的算计！”

她说到“算计”二字，一拍扶手，咬牙切齿。

顾三太太抖了一下，旋即又长舒了一口气，立刻同仇敌忾道：“仁哥儿是我们瞧着长大的，都城里再找不出一样品行的青年才俊！皆是这起子小人作祟，呸！”

她又对晏幼清道：“清姐儿，咱们就随蒋大夫人一道，好好地把这些恶心玩意儿揪出来，给仁哥儿和月姐儿的路铺平咯！”

她这话，自然暗含着提醒晏幼清息事宁人的意味。其实，照顾三太太看，就算蒋善仁真的养了外室，只要蒋赵氏肯下决断一碗红花汤堕了孩子，再把那外室远远地打发了，顾三太太也就觉得够了。现在，她得了蒋赵氏这样绝不姑息的态度，自然是心安了不少。

晏幼清却没有如此乐观，她所见所闻，非一个困于闺阁的顾三太太所及。说不如做，她还要静观其变。

晏幼清便应了一声，然后道：“那京兆尹开审之日，劳烦您告诉我们一声，我也好去听听，回去我家老祖宗也是要问的。”

她不卑不亢，神容自然。又能顺杆而爬，把有利于己方的东西牢牢抓住。不会被三言两语所动，不会被骇人气势所慑。

这样的晏幼清，更让蒋赵氏觉得，刚刚听从了嘉兰的意见是个极好的决断。以她如此多年持家的经验来说，如果真的依照自己以前所想，暗中去查。若是查到一半，那个女子真的死了或者失踪了，再被有心人挑出来，恐怕能被晏幼清死死地抓紧这个把柄，生生地咬下一块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