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春腰(75)
以前若是看到那样多的断肢残骸,雪棠定会栗栗危惧,现在她满心都是沈离,只觉得杀再多的叛军都不解气,皇兄若有个三长两短,定要让人把叛军挫骨扬灰。
怀揣着巨大的恨意和担忧,雪棠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在门外打转,也不知转了多长时间,房门总算被人打了开来。
她像疾风一样旋了进去,猛然扑到床榻边,急声问道:“皇兄怎么样了?”
问完话才发现沈离的脸色白得像纸,地上扔着一团团沾满血迹的纱布,多得简直堆成了小山。
雪棠滞在原地,脸色也变得煞白。
“陛下性命无忧,但右臂……”十一温声答话,却被沈离泠然打断。
“十一,你先出去。”沈离的声音很小,轻的像是一缕烟,仿佛随时都要飘散。
十一把未说完的话咽回肚子,沉默着走出房门。
雪棠顺着十一的话,把目光投到沈离的手臂上,他的手臂包满了纱布,软软地搁在木榻上,就像一把戒尺,或者一张床褥,是岑寂的,没有生气的。
“皇兄的手臂是不是……”雪棠顿了顿,她甚至不敢把那两个字问出口。皇兄是九五至尊,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文治武功样样齐全,她实在想象不出皇兄若是废掉一条手臂,以后该怎么办?
“我的手臂受伤很重,但休养一阵子便能痊愈。”沈离看向雪棠,慢条斯理解释。
听到沈离的话,雪棠的眸子倏得便亮了起来,皇兄从未骗过她,他说能痊愈,就必然会好起来。
她从无尽的悲伤中挣脱出来,又变成了那个娇妍活泼的九公主,轻巧的移到案几旁,斟了一杯温水,端到沈离身旁。
沈离受伤严重,就平躺在榻上,任由雪棠喂水。
她从未做过伺候人的活计,难免笨手笨脚,喂着喂着就把水抖到了沈离的脖颈处,于是又手忙脚乱放下茶盏,扯出帕子给沈离擦拭水渍。
轻柔的布料覆在沈离脖颈上,别处都平平整整,唯有喉结那处突兀的鼓了起来。
不由自主间,雪棠想起了那夜沈离上下滚动的喉结,以及沿着腹1肌淌到茂密处的汗水。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思绪拉回来,她是魔怔了不成,皇兄为了救她遍体鳞伤,她不能替皇兄分担痛处也就罢了,怎么还满脑子都是风花雪月?
雪棠懊恼极了,暗暗斥责了自己一通,复又赶紧把沈离脖颈上的水渍擦拭干净,端起茶盏给他喂水。
沈离心细如发,只瞧雪棠红的晚霞一般的耳朵尖,便能推测出她心中所想。
心中顿时涌动出巨大的喜悦,身体的疼痛和那喜悦相比渺小如烟尘,简直不值一提。
这时,他又想起另一件事情,再有七八日便到了情丝绕发作的节点,也不知雪棠那一丝旖旎,到底是体内的药力所致,还是她心里已对他有了不同于以往的情感。
沈离表面云淡风轻,骨子里最是固执,但凡他想要的东西,他都要完完全全拥有,譬如雪棠,他要将她的身心都收为己有才好。
他凝着雪棠,哑声问道:“妹妹,你的耳朵怎得红了?”
雪棠原就十分羞窘,听到沈离的问题愈发难为情,手足无措地将帕子绞来绞去,直搓成皱巴巴一团,才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我有些热。”
“是嘛!”沈离轻咳一声,脸色愈发苍白,“左右屋内现下只你我二人,你若觉得热,只管把外衫脱掉便是。”
说到这里,雪棠不仅耳朵尖,便连脸颊也变成了红色。
雪棠畏热,夏日从不穿中衣,若脱掉外衫,便只余下小衣和亵裤,又如何还能见人?
皇兄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疼爱,她却不好把不能脱外衫的真实原因告诉皇兄。
她僵硬地顿在原地,思索着该如何回话时,忽听房门被人敲响:“圣上,判臣霍青从悬崖跃了下去,除他之外的叛军已被尽数剿灭。”
沈离顿了顿,继而淡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日幕一寸一寸笼罩下来,天渐渐黑了。
帝王的安危关乎社稷,京都表面风平浪静,暗里却风起云涌,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沈离的性命。
按说沈离是不该在宫外过夜的,奈何他身受重伤,不宜挪动,只得宿在原地。
太医给沈离换过药以后便退到一侧的帐篷等候传侍,屋内唯留下兄妹二人。
雪棠站在塌边温声细语说话:“事急从权,山上没有宫人,今夜便由我照顾皇兄,皇兄若饿了、渴了只管叫我,如果、如果想要出恭也不要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