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春腰(68)
为了让二人多多接触,增进感情,傅仪甚至还上书让傅修安留在京都修撰古籍,父母操碎了心,现下雪棠领会到了他们的高瞻远瞩。
傅修安俊秀儒雅又通晓乐理,将来他们若一同生活,他定不会鸡毛子一般同她吵架。
他们又志趣相投,闲暇时还可以一起研究乐谱,虽不会大富大贵,却会岁月静好,静谧安然。
雪棠稚嫩的心灵,像是开了窍,她觉得自己在一瞬间长大了。
她忽然就生出了向傅修安示好的心思,伸手指了指书籍上的某篇乐章:“这首曲子甚美,不若我们和一曲吧!”
心上人一反常态与自己亲近起来,傅修安心中狂喜,当即就应允了。
公主和未婚夫亲近,凝枝自然乐见其成,当即就指挥宫人将乐器搬到了凉亭。
傅修安擅琴,雪棠喜琵琶,二人一坐一站,絮絮弹奏起来,弹到精彩处互相对视,抿唇微笑,俨然神仙眷侣。
一曲完毕,傅修安原想再和雪棠说一会子话,忽见沈离缓步向他们走来。
沈离待雪棠亲厚,私下里雪棠是不向他行礼的,今日因着有傅修安在场,雪棠不想让沈离失了君主的体面,便和傅修安一起起身行礼。
雪棠原是好心,这一幕在沈离看来却有了夫唱妇随的意味。
沈离面上不显,心里却甚不是滋味,阿棠真是他的好妹妹,还未出降,就生出了与傅修安共进退的决心。他这个皇兄倒成了外人了。
沈离抚了抚拇指上的扳指,阔袖掩映下,手背青筋暴起。心里虽不平,到底舍不得排揎雪棠,只把矛头指向傅修安。
他沉吟片刻,将目光投到傅修安身上:“世子是要去天禄阁?”
这可该怎么回答,傅修安以修撰古籍的名头留在了京都,面对大英的掌管者,总不好表现出尸位素餐的意头,沈离既问了出来,他只得道一声:“正是。”
不过一刻钟便是天禄阁开馆的时辰,傅修安不好再逗留,只得告辞离去。
雪棠呢,也不知在想什么,目光凝在傅修安匆匆离去的背影上,颇有几分难舍难分的粘稠感。
沈离郁气更盛,只断然不肯流露分毫,他慢悠悠坐到雪棠身旁,状似无意问道:“妹妹适才在坐什么消遣?”
雪棠丝毫没有察觉到沈离的愤懑,绽颜一笑:“我适才和世子和了一首曲子。”
“什么曲子?”沈离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
雪棠低下头在摊开的书本上指了一下:“《晋原春》。”
沈离拿起乐谱默不作声读了一遍,转而对雪棠道:“不若我们也和一遍。”
沈离语气平平,雪棠却颇为吃惊,张大嘴巴瞪着他,讶声道:“皇兄竟也懂乐理?”
在雪棠的印象中皇兄不是在读治国之道就是在研究排兵布阵之法,从未见皇兄看过乐谱。
雪棠无知无觉的惊讶之态如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进沈离的骨肉里。
傅修安懂乐理是水到渠成,他通晓乐理便是天大的不该。在她心中,他竟连傅修安都比不上。
沈离出身比不得旁的皇子,但因才华卓越,文武双全,一直被人称道,他没想到他最疼爱、最珍视的阿棠会将他看扁了去。
这简直比在战场上打一场败仗更让人失落心酸。
沈离沉稳,平时断不会因为旁人的偏见而起丝毫涟漪,可面对雪棠的偏见,他却满腹不平。
他不会说一些自吹自擂的溢美之词,既被雪棠看扁了,便一定要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实力。
他沉默着坐到古琴边,默不作声把《晋原春》弹奏了一遍。声脆如鸣,余音绕梁,曲毕良久,雪棠尚沉浸在美妙的琴音中。
“妹妹,为兄弹得可还能入耳?”沈离把雪棠的思绪从琴音中拉出来。
雪棠忙不迭点头,眼中流光溢彩,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没有什么比得到心上人的崇拜更让人愉悦,沈离冁然而笑,复又拿起乐谱瞧了瞧,指着一首悠扬的曲子对雪棠道:“这首曲子甚欢快,朕欲弹奏,妹妹可愿舞一曲?”
傅修安和雪棠琴瑟相和算什么,他们一人奏曲,一人跳舞方才算得上亲昵。
雪棠本就喜欢跳舞,沈离既相邀,她断没有拒绝的道理,当即就应允下来。
原以为沈离会以琴相奏,没成想他转坐到一旁拿起了雪棠的琵琶,修长的手指徐徐拨弄琴弦,流动出天籁般的声音。
雪棠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舞姿优美,犹如跃动在林间的黄莺,轻盈又俏皮,勾的人无法移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