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春腰(193)
龟兹寒凉,虽只是初秋温度却比大英低很多,沈离坐到榻边,伸手把锦被盖到雪棠身上。
他原是极有耐心的人,这次却有些迫不及待,当即便命人传太医给雪棠诊脉。
圣上有召,太医自然来得十分迅疾,刚要敲门,便见房门从里面打开,接着便看到沈离严肃的面容。
沈离瞧了太医一眼,转身向一旁的隔间走去,他的行为实在古怪,太医虽不知沈离意欲何为,却还是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沈离坐到一侧的交椅上,抬手在眉心按了几下,而后才把目光投到太医身上,低声交待了几句,二人方一前一后进入内寝。
手下的脉搏流利有力、滑动如珠,是喜脉无疑了,想到沈离的嘱托太医不敢让雪棠知道真相,随口说道:“公主气血两虚,身子虚弱,需补一补方能康健如初。”
他的话倒也不全是胡诌,雪棠有孕以来食欲不振且思虑过多,身子甚虚,需得温补一番,方能将胎坐稳。
太医万分郑重地写了一副方子,将方子交给宫人煎煮后才才俯身告退。
在皇宫的时候,雪棠虽和沈离行过数次云雨,可每每事后凝枝都会给她熬避子汤,她只当自己是气血两虚才导致月信不致,倒是从未料想过会怀有身孕。
现下处境艰难,身子若垮了,一切都是枉然,只有把身子养好才有机会和沈离斗上一斗。
往日里最最娇气的人儿,连沈离递来的蜜饯都未用,端起瓷碗便将药汁一饮而尽。
夜一点一点沉下来,雪棠只觉得疲累极了,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沈离就那样坐在榻边,眼睛一眨不眨地凝着雪棠的睡颜,眸光流转,谁都不晓得他在思忖什么。
更漏嘀嗒作响,到亥时十分沈离才宽衣上榻,一钻进锦被便察觉到了丝丝凉意,雪棠就寝这样久,脚丫子竟还是凉的。
他挪到榻尾,将雪棠的双足捂到胸前。肌肤与肌肤相触,温热的胸膛将雪棠的脚一点一点暖热,只脚踝处的链子依旧冰凉。
沈离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所做的决定,他真的要像熬鹰一般一点一点磨掉雪棠的棱角,让她像行尸走肉一般待在他身边吗?
思绪纷飞如雪絮,杂乱无章。
沈离沉吟良久,终是站起身从墙边的小几内拿出一把钥匙,“咔嚓”一声,将链子顶端的小锁打了开来。
这分明是失去理智以后做出的无理之举,他的心却犹如拨云见日,一下子就舒朗起来 。
雪棠肌肤娇嫩如脂,只一条细细的链子环着,脚踝上便留下了一道醒目的红痕。
沈离仔仔细细在红痕上涂了一层药膏才重新躺到雪棠身边,小心翼翼把她抱到怀中,安稳入睡。
龟兹无主,将士们没有主心骨,短短时日就被大英士兵杀得溃不成军,尽数缴械投降。与此同时沈离调遣的封疆大吏也抵达龟兹主事。
至此,龟兹再不为国,归于大英疆域,为大英所治理,沈离只需将军务整饬一番,便可带着大军向大英折返。
处理完政务,沈离仰躺到身后的交椅上小憩,这时听到一阵敲门声,道了一声“进”,十一便推门而入。
十一是沈离最信任的左膀右臂,能力卓绝,这次却马失前蹄,总完不成沈离交待的任务。
他拱手向沈离请罪:“陛下,卑职无能,寻了这些时日也尚未寻到二王子弥沙的踪迹。”
这个弥沙倒是几分本事,沈离神色未变,低声对十一道:“接着寻,寻到了杀无赦!”
天一点点沉下来,夜色深深,心绪也变得粘稠含糊。
沈离顿在书房内,百般踌躇。心里惦记着雪棠,恨不得立马就见到她,但又唯恐雪棠厌恶他,以至于心思沉郁伤了身子。
他在书房内踱来踱去,徘徊了一个时辰,估摸着雪棠已然就寝,才提步向偏殿行去。
屋门紧闭,沈离在门口矗立了片刻才轻轻推开房门,视线扫过床榻,只见床幔挂在床架两侧,床榻上的锦被也叠得整整齐齐,连雪棠的影子都没有。
他的心倏得就提了起来,揪得紧紧的,像是要崩裂一般。难道雪棠又逃走了?
要是以前他定会毫无犹豫的带人去追,便是她逃到天涯海角也要将她缚到他身边。
可今时不同往日,雪棠的身子本就虚弱,现下又怀着身孕,更是娇气,若他追得紧了,吓到她了可该如何是好?
正在他进退两难之际,忽听到盥室里响起细微的水声,原来她只是沐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