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万死陛下万受(67)
越凌蹙眉:“你还舍不得?”
南宫霁摇头:“它中了我一箭,伤的不轻,若现下将它放了,恐活不过今晚!因是官家若欲放之,还须先疗其伤。”
越凌略一忖,点头道:“也好!然既是你伤了它,那这治伤之事便还交于你罢。”
当着众人面,南宫霁虽略觉难堪,却也只得领旨!心中暗道这或便是“冤有头债有主”罢,狩猎不成反要给猎物治伤,果真是闻所未闻!再思来,孰教自己一时心软呢?况且这也算功德一件罢。遂也不多理会靳太子的冷嘲热讽,顾自拎着笼子寻太医去了。
幸好未伤着肺腑心肝,修养了十数日,那小畜生便又活蹦乱跳了。选了个吉日,南宫霁拎着笼子,大摇大摆进宫复旨。孰料才进内殿便教赶了出来,自然,一道教扔出的,还有他的狐狸!犹听得官家在内怒斥:“南宫霁,你未曾生鼻子么?”
拍了拍身上的灰,小心放下笼子,找了个宫人守着,又昂首进了内殿,从容奏道:“陛下有言,只教臣治好这小畜生,又没教祛掉它的狐骚!况且今日入宫前,臣已替之沐浴过,还教了它两样小戏法,孰料官家不喜,看来臣这功夫是白费了!”
话音方落,便见有何物飞将过来,只可惜偏了些,落在脚边---是个香炉盖!头上传来越凌的怒喝声:“你怎不闻闻你身上?!这些时日,难道你与之吃住皆在一处?”
那人正色道:“正是!陛下有旨命臣好生照看之,臣怎敢怠慢?莫说吃住,便是沐浴,实也在一处。。。”言未罢,又是何物坠地之声!
终了,这一人一狐还是难免教驱赶出宫的命运!
官家心善,小狐狸得了恩赦,被许放归山林!而这送狐归山之任,自还落到南宫霁身上。
寻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南宫霁一早打点好,便去山中放生。
清晨,凉风习习,骑马缓行,倒尚不觉炎热,然随着日头高升,便有些难耐了。走到一处茶肆,南宫霁便吩咐下马歇脚。
茶肆里原已坐了几桌客人,却是出奇安静,丝毫不闻喧哗。再细看在座之人,几乎一律黑衫皂靴,乃侍从打扮。
心思一动,南宫霁将目光投向里间,果见一蓝衣少年正独坐轻摇折扇!当下目光相触,少年浅然一笑,却令南宫霁后背一阵发凉。。。
小狐狸一步三回头,终是隐入深林。
南宫霁拭了拭额上的汗,炎炎夏日,入山放生果是苦差。怪也怪给那小畜生补得太过,此刻竟不舍得走,只在山下绕圈,方才放了,片刻却又现身跟前,教人好不头痛。不得已将之带入密林放生,许是到此处它方想起自己的身份,亦或巢穴已近,才恋恋不舍离去。
似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笑谓身边少年道:“臣的职责已尽,官家可放心了?”
山林中的暑气,加之一路的颠簸,却未打消当朝天子野游的兴致!当下笑道:“甚好!那便上山罢。”这口气,不似一朝天子,倒似偶尔得以出游撒欢的小儿。
终于攀上南峰。行了一路,甚觉疲乏,南宫霁在岩石上寻了块干净处,欲休憩一阵。越凌望着这大石,却似踌躇。
南宫霁劝道:“荒郊野处,官家将就些罢。”见他依旧迟疑,以为是顾念那些繁文缛节,便也不再勉强,但自坐了。
越凌见此,竟似有些吃惊,吞吐道:“此处。。。万一有蛇。。。”
南宫霁倏忽明白过来--一度著蛇咬,怕见断井索!难怪今日一路都要避开杂草从生处!也怪当日吓他太甚,殊不知自那日后,官家乃连做了几夜噩梦,如今可谓杯弓蛇影了。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遂笑道:“山间有蛇不假,然而蛇素来喜湿,也怕人,此处干燥,官家不必忧心。”
越凌闻之,似犹信犹疑。南宫霁便索性躺到那石上,作出惬意之状。越凌观望许久,才终似下定决心,小心挪到他身旁。南宫霁怕他又反悔,一把将他拉下,或是力道大了些,加之那人本就战兢,此刻脚下一软,便迎面扑倒,挣扎欲起,却已不及!
那人轻一个翻身便将他压下,俯身埋头他颈间:“若是有蛇,便教它先咬我。臣为陛下,可死而后已。”
越凌面上一红,然心知挣扎是徒废力气,便索性阖上双目,任那双强健的臂膀渐在腰间环紧。。。
不知多时,睁眼悄然一笑,凑近那人耳畔:“你的命,朕暂且不欲要!”
第41章 殇逝
夜幕初临,拂面晚风夹杂着早桂的香气,沁人心脾。
华灯初上,月色怡人,教人不禁想出门散散心。一路且走且看,不觉间,便到了州桥夜市。车马阗拥,人流如织。摩肩接踵间,也不得细瞧,但闻其味,辨其声,大略才能猜到各家为何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