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万死陛下万受(44)
南宫霁忙拜谢过,道:“臣现下尚未犯过,只是若将心中之言道出,或就有过了,彼时还望陛下依言恕臣之罪!”
上捋须但笑:“说来听听!”
南宫霁闻言又拜了一回,方道:“臣今日前来,乃是为太子陈情!”见上面露疑惑,忙又道:“先前吾等伴太子游览金明池,遇宫人溺亡一事,有流言说此牵涉东宫,而臣恰知些内情,可证太子清白,遂来禀明!”
上闻此脸色轻变:“此事内司已有定论,汝便兀需多言了!”
孰料坐下之人却不肯罢休,尚争道:“内司之定论若能服众,宫中如何还会起流言?臣自知死罪,然与太子相交一场,实不忍看他蒙此不白之冤,还请陛下明察!”
上见他心意已决,加之心下也确想听一听他如何替太子辩解,遂略一沉吟,便许他道来。
南宫霁遂将所知细禀来。官家闻后,惊诧之余却还犹信犹疑。
据南宫霁所言,当日那尚服局宫女薛氏送巾栉服玩等至琼华轩时,乃是一脸惊惶,走路都似不稳,太子因而问了句,不料那薛氏竟跪地求太子相救,说方才来的路上不留神冲撞了二皇子,皇子震怒,已令严惩,只随侍的宫人听说她有东西要送来琼华轩,才教她先送了再回去领罚!当下太子以为这小宫人是忧惧过分了,然而到底经不住她求,便教近侍随她同往说情。那薛氏去后,太子与南宫霁二人便去往金明池垂钓打发了个把时辰,回途经过二皇子居处,却隐隐听到内中似有哭泣求饶之声,然当时天色已晚,且那哭声只持续了片刻,他二人便也未多留心。孰料第二日,薛氏的尸首便惊现金明池中!
此话既出,但非蠢钝之人皆能猜得内中之情。上一时迟疑不言。
南宫霁道:“陛下若是疑臣此言,可召来当日游园时太子的随侍,或那日奉太子命前往二皇子宫中说情的宫人前来讯问!”
官家捋须沉吟。
南宫霁自猜得他所想,进而道:“陛下或是以为此些皆一面之词,难教人信服!而臣所以犹疑至今,不敢道出实情,也是因此,惟怕陛下以为臣刻意离间挑拨,或是受太子意而中伤二皇子!然臣虽素来与太子交好,与二皇子却也无何仇怨,况且依臣的身份,本应谨言慎行、明哲保身,何以无故惹祸上身?!再言之陛下英明不可及,若此话真是凭空捏造,何以逃过圣鉴?”言罢悄抬眸,见上还似犹疑,便索性心一横,道:“陛下若还存疑,不妨传来二皇子当面对质!”
上闻后面色更似凝重。一阵,终于道:“此倒不必,二皇子是否与此有关,朕自会查明。”继而话锋一转,又道:“既太子是为蒙冤,缘何他自己不来向朕道出实情?”
南宫霁拱手道:“陛下如何不知太子的苦衷?!他原是宅心仁厚,思来若将此情道出,陛下是否相信倒还是其次,只是要牵连进二皇子,教他如何忍心?只臣素来好论公道,二皇子或是无心之失,然太子蒙此冤屈,臣如何也不能袖手而观!要教臣为独善自身而罔顾公道,乃是万万不能!”
官家闻此竟赞“说得好!”,且道:“汝秉持公道,朕早便说你少年侠气,如今看来,果真不假!”
自那日面圣之后,宫中看去一切如旧,只是未出几日,二皇子忽染疾,暂且出不得门,自也有段时日不能入资善堂伴读了。
随后不几日,官家便令入内都知秦茂勋给太子与南宫霁各送来一幅字:太子为“仁”,南宫霁得的是“义”!
见二人似为迷惘,秦茂勋笑道:“恩者仁也,理者义也!二位这般聪明,官家之意,但稍加斟酌,自能明白。”
南宫霁略一思索,道:“仁者,欣然爱人也!此乃上对殿下之期望!”
越凌点头,问道:“那这‘义’呢?”
南宫霁笑道:“便是吾待殿下须以‘义’!”
秦茂勋赞道:“郎君果然机敏!官家有谕,殿下先前为流言中伤,如今事实已明,官家知殿下当日为护手足、忍辱负重,当得勉慰!而世子秉持公正,犯险直谏,自能当这‘义’字!”
二人闻言相视一笑,各自会意。
教人收起字画,越凌却无端叹了声。
南宫霁在近处听得分明,奇道:“如今殿下清名已正,尚有何不合意?”
越凌踱开两步,道:“吾还有何不合意?!只此回到底伤了一条人命,果真说来,也并非全然与我无干。当初这薛氏曾求我相救,若是。。。”
南宫霁打断他:“此事怎怨得殿下?要怪也只怪她冲撞的是二皇子,殿下仁厚,已替他说过情,只孰能料到结果竟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