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万死陛下万受(165)
懊悔不及,看着那三魂似丢了七魄之人,南宫霁一时无措,只得紧攥他手,轻语宽慰。
好一阵,才见那人缓缓阖上双目,轻道了句:“你所言,可是实?”
南宫霁四顾之下,惶然摇头:“仅是谣传,你无需往心中去!此是吾之过,本不当与你言。。。”
那人凄然一笑,似已听不进他之言,但摇头自语:“原是如此,我早当察觉。。。难怪爹爹不喜我,原是我愚钝之故,竟连生母是何人也分辨不清!”
南宫霁一震,抚着那人轻颤的后背,恻然道:“凌,莫要胡言,先帝当初对你严苛,却也是因他素对你寄以厚望之故!实则先帝心中从来都是清明的,但说他再衷爱豫王,却始终未曾动摇你的储位啊!便看在此,你也不可妄自菲薄!否则,岂非正中那心怀叵测之人下怀?!”
一番言语,那人也不知听进了没有,只似又回复了方才痴怔之状,木然垂眸望着一处,长时不语。
南宫霁心内又急又痛,一把将他扣入怀中,臂上力道之猛,似要将人揉进去胸腹一般。片刻,似觉颈间有些湿润,心内愈觉酸楚,既言语已无从宽慰,只得轻抚着他。。。
不知过去多时,似觉那人心绪渐平,才斟酌着道:“凌,你既已决意往延州去,许我同行可好?这数月间,你我历经艰险,方得重聚,吾实不愿再重受那分别之苦了!”
静却片刻,不闻那人答言,倒是外间传来轻微的叩门声,当是令其重备了晚膳送来。
稍迟疑,转朝门外应了句“稍候”,低头鼻尖贴上他鬓角:“既不语,便作你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1章 疑窦
五更时分,天尚未破晓,燕州城的城门便已缓缓开启,朔风凛冽,一清早的城门口稍显冷清。
不多时,一队人马由州衙方向徐徐而来,马蹄击打青石路面之声在寂静的清晨听来格外清晰。
出得城外,官道上几是无人迹,四野皆静,除了马蹄声,便惟有吱呀不止的车轮声能教人觉出几丝生气。
车内,窗帘分明已订严,却不知何处来的丝丝冷风,刮得人后背发凉。昭明缩着脖子,无奈摇了摇头,由手边取过厚披风替那闭目养神之人盖上。
那人觉此动了动微僵的身子,缓缓睁眼:“到何处了?”
昭明回道:“方出燕州城,尚走了不足十里!”
越凌略一忖,道:“张放尚还随在侧么?教他回去罢,莫再送了!”
昭明应了声,撩帘去了。
不一阵,但觉车驾停驻,想是张放来陛辞。伸手撩开厚厚的车帘,眼前所见却不由令人一惊:怎会是他?!
那人展颜一笑:“陛下,天子无戏言!”
越凌一叹,侧目望了望一侧的张放:其人亦是一脸愕然。
今早启程前,因怕那人纠缠,遂未许告知,却不料他早有防备!也罢,既来了,便由他罢,到底新春在即,有他在身侧,总不至觉冷清。
燕州至延州一路快则也需小半月,于越凌而言,当下唯一值得欣慰的,便是他二十万大军已临兴庆城下!而靳国突袭黑山镇,于拓跋温更是莫大打击!其人虽恣狂,然毕竟未过分忘形,早前虽向靳国求援,然因他素来蛇鼠两端、反复无常,恐也心知临危乞告,纵然称臣献地也未必能取信于人!遂而防人之心未尝轻去,也或是为后路计,北地尚留重兵驻守,不敢虚空!因是靳国欲拿下黑山黑水二镇,恐也要历番周折,这与大梁且也算个好消息罢。
这一路,越凌心绪依旧不甚佳,当还是因了前日南宫霁那一言之故。既为始作俑者、罪魁祸首,南宫霁本当不离左右、好言宽解、以慰圣心!孰料却不然!这几日,他似乎仅与一人来往甚笃,便是褚老汉!
但说这老汉自靳国归来,本该论功行赏,然其固辞不受,只提一请,便是要往西关战场走一遭。众人虽不解,无奈其心意已决,也只得随他。
老汉因年老体弱,骑不得马,南宫霁便许之与自己同车而行,且二人长时避人私语,不知在秘议些甚么。
几日过后,昭明渐生狐疑:南宫霁素来是有事无事总绕官家身侧转的,此回却怎无端转了性?难道是看出官家心绪不佳,生怕触怒天颜,因而刻意避开?然细想来,又觉说不通。私下再问张令其,不想他也支支吾吾,语焉不详!便料其中必有隐情,心内疑窦自是愈发深。倒是越凌对此视而不见,但闻昭明有意无意提起,也仅轻嗤而过,看去并不上心。
再说这一路行去,多时还顺遂,只至汾州时,遇上了场大雪,因此耽延了两日,至十二月初五,方抵延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