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万死陛下万受(160)
令其忙将之拉住,劝道:“张经略此虑实也不无道理!郎君还请息怒,容我将事禀明,再请张经略定夺!”
南宫霁转身一声冷哼,乃是怒意未消,然到底暂不言离去了!
令其回身一揖:“张某也知但凭一面之词无足教人信服,然此毕竟关乎圣躬,牵及天下,张经略即便不尽信于我,然可否权且做些防备,以保万全!”
张放一时沉吟。
南宫霁却又急起:“此求你竟也不能应?!到时若今上果真遇何不测,你张放便是千古罪人!”
张放面色一凝,不知果真因了他这一叱而致心念有所动摇,乃道:“你既受豫王之命而来,可有印信或手谕为证?”
令其无奈摇头。
张放便道:“既无凭据,要我如何信你?”
令其道:“经略但想一想,此非常之时,若无上命,我如何出得了南宫府,更莫言百里奔袭至此传达密讯!再言之,涉事其中的乃是豫王,我张令其区区一介内臣,何故要拿自己的身家性命、甚是我家郎君的身家性命编造这一刺驾谋逆的谣言,难道仅图一快?!”
刺驾谋逆!四字但出口,便震得人肝胆俱裂!实则细说其中,尚有些话长。
当日颜润听闻豫王与张舜水竟起意谋刺今上于归途,乃大惊失色,而张舜水果真又怂恿豫王杀南宫霁,更是教他心慌意乱!斟酌思忖了一夜,便决意听从令其之言,入相府求吕谘搭救南宫霁性命!只是豫王谋逆一事,他却向吕谘隐瞒下了:毕竟承豫王恩泽多年,而谋逆罪名可谓滔天,他实不忍见豫王坠入万劫不复之境!然而,若放任他等为之,实又是助纣为虐!
经了一番斟酌,颜润终是另下主张!当日,竟携毒/药归返宫中!独对苦言劝谏后,自以为已无活路,便当豫王面仰药自尽!此举对豫王,无疑是巨大震撼!
于刺驾,豫王本就决心不足,颜润之死,更是动摇了他最后一丝心念,当下深为懊悔!只是木已成舟,舜水派出的刺客早已北去,越植如何不心知,舜水筹谋此事已日久,当下箭在弦上,实无收回成命之理!即便自己开口,他也断不会听从!
也是此刻,他才发觉,身侧之人,皆为舜水亲信,他虽为一宫之主,却受人制肘,便欲传个讯息出宫亦不能!而若将事公之于众,则必然举朝哗然、人心不定,由此恐再生他变不说,自己也难逃罪责!
无奈之下,他竟想起南宫霁:此人当下或倒能为一用!然待传召时,才知其人已“失踪”!好在当下又忆起当初颜润曾透露,舜水养子令其已与之反目!想来这或是个良机,遂不及多思,便匆匆将人召来托付以要任。
再说令其虽受命北去,然这内中隐情,又如何能得知?
张放当下蹙眉:“然你依旧未答我,谋逆事大,缘何不及早禀报朝中,却要到我燕州求救?”
令其急道:“此乃豫王之意啊!”
话音未落,便教另一人打断:“此事之内情,便是垂髻小儿亦能参透!一则,杀手已派出,此刻或早到了燕州或顺州、檀州等御驾归朝必经之地,报之朝中又能如何?御驾归期已近,那干人又在暗处,哪还容得你缓缓调兵遣将、细作布置?二则,豫王或还尚存几丝侥幸,若刺驾事败,则他已尽力阻止,不过是受歹人挟制,无足做出更为妥善之处置罢了!便是论罪,他顶多也只得个识人不明、姑息养奸之罪而已!置于谋逆,何从说起?更何况,当下事成事败尚难说,但心存一丝侥幸,他又何必兴师动众,而不静观事变?”
令其忙道:“郎君之揣测,实是有理啊!”
张放踱了几步,虽依旧未置可否,心中却已有所论断。
第二日起,燕州城便暗中加强了守备,州衙以近日北境不安,细作出没为由,严加盘查来历不明之人!紧邻的顺、檀二州,亦是如此!
虽是大费周章,然数日过去了,并不见丝毫蛛丝马迹浮现,倒是北地三百里加急密报已至:御驾日前南归,三日间或可抵燕州!
张放接报,忧虑更甚,若张令其所言是实,则圣躬之周全,当下是系于他张放一人之身,实可谓一肩担着天下安危!偏生留与他的时日又已屈指可数,怎不教人忧心忡忡?
思来想去,当下惟余一策,便是急调人马北上迎候圣驾,一路护送,以防不测!只是,此计也并非万全:一来御驾北去本是秘事,若此刻调兵,必然兴师动众,一旦泄漏风声,则隐患更甚!二则,刺客在暗处,护驾官兵纵然人多势众,然仓促之下,也难保不出丝毫纰漏,万一有不慎,依旧难免遭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