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温柔刀(89)
“你记这么清楚做什么?”裴昱凝眸望去。
“……”尉迟又暗骂了声,这小子真是什么醋都吃,私下肯定更黏人,怪不得被媳妇甩了。
但现在不是追究他们绝婚原因的时候,尉迟清清嗓,扬着眉问:“现在有个机会见你媳妇,你就说要不要吧!”
裴昱脸色陡变,一双黑眸盛满狐疑。
“真的见面,不是做梦。”尉迟提出交易:“你就说想不想听,若听,把花交给我处置,你不能每天携带。”
见裴昱同意,尉迟爽快地说:“这几天京里不是来了好几个都水监的官员么,恰好水土不服,我被叫去给他们诊病,偶然听到他们下一站巡视地是荆湖北路。”
裴昱的眼眸顿时亮了,但与此同时也明白尉迟的意思,无非就是向上递申请,请求与都水监官员同行,这若放在平时自然是好办,但他现在的幕僚身份以流放为基础,轻易出不得宿州。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受,真是前所未有的糟糕。
裴昱恹恹地收回手,“你处置吧。”
对安抚物的戒断并非一朝一夕,也不能急于求成,尉迟大夫自有他的计划,听裴昱表态了,就哼着小曲儿回自己屋,给干花找个极好的居所。
几天后,裴昱还是拉下面子写了申请函,但没有通过。
尉迟大夫知道好友对于以一个正常人的状态呈现在自己妻子面前的执念与坚持,但万万没想到裴昱这么一个不信鬼神的人开始天天往寺庙跑。
因衙署公务繁重,裴昱去寺庙的时辰便放在早晨,这天总算被尉迟大夫逮住。
男人脸上颇为担忧,粗眉都拧成了一团,“你之前说令堂请方士、僧道为你做法,你……你现在不是要效仿令堂吧……”
这样的话,可就是病情加重的标志啊。
尉迟大夫惋惜极了,直摇头。
裴昱完成了一整套叩拜后才起身,面上强装的镇静有了一丝裂缝,“我梦见她难产,于心不安。”
梦境太过逼真,一群人把她待产的小屋围住,七嘴八舌闹哄哄,他费了很大功夫才挤进去,结果看到傅筠痛苦的泪,以及她仇视的目光。
甚至还有一晚醒后心口痛得快裂开,像是有大手紧攥心脏,力道之大,似要夺取他的每一滴血液、每一口吐纳。
因为他梦到与她相见,问她孩子在哪儿。
她指着他脚下的一堆灰烬说:在这。
-
照野解甲归田,傅筠还为他感到可惜,打小就爱跟在她屁股后面,她做什么他就也做什么,看起来没有自己的爱好和兴趣,能在军中发挥长处那自然是极好的,照野那么耀眼,就该让更多人知道他有多棒。
谁知照野听了她的看法后,闷闷地说:“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傅筠一愣。
确实,之前她哭得稀里哗啦就是不想跟他分开。
“是因为他吗?”
傅筠又是一愣,竟不知道照野口中的“他”指的是裴昱,还是她腹中胎儿。
孩子是怎么来的,以及她失踪的一年到底发生了何事,这一切的一切傅筠已经同照野说过,也告诉他,他们暂时不能成婚,得要等她把心里清空,做好面对下一段婚姻的准备,再论及婚嫁。
当时说这话时傅筠觉得做出这般决定是对照野负责。
然而现在看到照野委屈隐忍的模样,傅筠顿时觉得对他太不公平了。
傅筠闭了闭眼,不难回想起照野知道实情的模样。
震惊,愕然,茫然,心疼,懊悔,歉意……照野是那么好的男子,不会责怪她轻易爱上别人,而是自责没有保护好她。
这份感情,太重了。
傅筠有点怀疑自己能不能承受。
“小筠,其实我是个胆小鬼。”照野忽然说:“有件事我一直没讲。”
“你回绝裴昱求亲的那天,我刚好在门外。”照野声音低下去,高大的身躯投下沉沉阴影,像一头落单的巨兽。
所以,裴昱那句“就那个叫照野的蛮人?我还以为他是你的奴仆”被照野听见了。
所以,照野想去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
因此傅筠为他送行,不幸遇上拍花子,被拐后卖入扬州花楼。
所以,才会再遇裴昱,被哄骗着、引诱着爱上他,嫁给他。
“小筠,都是我的错,若我内心再强大些,绝不会害得你受苦。”
傅筠心念急转,呼吸微重,急切地抱住照野,轻拍着他背脊,给予安抚,“源头是裴昱,不是你。”
此番,傅筠愈加恨裴昱,见他最后一面时她清楚自己心底起了一丝涟漪,是同情还是动容,已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