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温柔刀(30)
见他没有继续,她还掀起眼帘,疑惑回视,脸颊上是他赋予的欲望,以及熟悉的依恋。
——这样才对。
裴昱终于满意轻笑,恶劣的愉悦感以井喷之势升起。
“娘子。”
微凉的手抚上靳晓面颊,他低声道:“我的确有事瞒着你。”
此话一出,裴昱敏锐觉察到身下之人微微一滞,满面春情倏地淡去
“……什么事?”
裴昱心底那股隐秘的快意愈发浓重,迫不及待想知道她的底线何在。
他望着靳晓,抛出一道惊雷:“打从一开始,我就骗了你。”
第15章
一双杏眼茫然地眨了眨,显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我的双亲其实仍在人世,此外,我还有个同母哥哥,家里也并非商户。”
“进京那日,剿匪回程与我们擦肩而过的,就是我的父亲显国公。”
“离开的这几日,我回了家。”
……
语调稀松平常,却让人怔了好半天。
靳晓脑袋嗡嗡的,十分语塞地喃喃道:“你,你不是说公公婆婆因为一场意外双双离世吗?”
不仅如此,作为儿媳她还仔细问过公婆的生忌死忌,打算届时好好祭拜供奉,而裴郎也回答过确切的日期啊……
真是难以言喻!
现在她的心情与其说是被骗之后感到不舒服,甚至愤怒,不如说……大大的费解。
明明有爹娘,却说他们死了,世上哪有人这样咒自己的父母?
靳晓心头五味杂陈,再一看自己的夫君,竟然还是四平八稳的样子,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一开始喜欢上他,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看起来总是温文尔雅泰然自若,像是没什么事情能困扰他、能让他皱一皱眉头。
这样的人在这世道里实在太难得,谁都不喜欢活在乌云之下,情绪稳定的人给人,特别是给失去记忆无着无落的靳晓极大的安全感。
可现在……根本不敢深想。
气氛就这样凝住,他们之间还从未有过这般冷场的时候。
裴昱掀开帘子去点烛台,靳晓不知他此时沉默是否在给她冷静的时间,视线随着他的动势而缓缓游走,目及他背上的伤,心里头忽然揪了一下。
呼吸也跟着沉重几分,不可否认的是,她有点心疼,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一想到自己被他蒙在鼓里这么久,就特别不愿意主动提及这伤,不想叫他知道她关心他。
因此,语气也算不得好:“也就是说,这里不是你的家?”
“是,也不是。”他道:“清潭苑是我少时读书的院子。自四岁开蒙,数年间我都是一个人在此起居。”
靳晓啊了声,“那公公婆婆呢?”
“父亲常年带兵打仗,兄长先天迟滞,比我更需要母亲的照顾。”
“那,那也不用分开住啊。”靳晓知道大户人家常常有不止一处房屋田地,而子孙未成家之前都是住在一块儿的,这也是她心里有点不舒服的原因,他有爹娘却没带她去拜见,就好像没有被人完全认可。
裴昱垂下眼帘,鸦黑的睫羽掩住眸色,“逢年过节我会回去,但说不上几句话。”
声音里是干涩的哑意,不多不少,恰好能够浸到她心里去。
裴昱继续道:“若仅仅是这样,兴许我还可以带娘子见一见我的父母,可是——”
他顿了顿,仿佛在思量单纯善良的妻子是否适合听接下来的话。
靳晓全神贯注,听到他说:“母亲易怒,三不五时就会因一点小事发脾气,而父亲养了许多外室,他本想拿外室生的女儿假作收养来的孤女,领回家讨母亲欢心,却发觉母亲心心念念所求的皆是早幺的姐姐能够回到人世间,而非什么赝品。”
“至于儿子,他认为会助长外室的野心,动摇我和兄长的地位,不如早些料理了。据我所知,死了两个,送走一个。”
料理。
活生生的人命,而且还是自己的亲骨肉,竟然就这样冷血而薄情地对待……
靳晓几乎失声。
倚红楼里的一个月,叫她看够了光怪陆离的男女关系,却没想到天子脚下,达官显贵家里的阴私事是动辄论及人命的。
“裴郎,”靳晓反应慢半拍问:“你背上的伤,还有你以前说腿受过伤,难道也是你爹做的吗?”
裴昱眸中闪过微茫,倒是没有料到她还记得腿疾。
这一刻的迟疑,落在靳晓眼中,便是默认了。
她心里顿时变得又软又涩,好似咬了一大口没熟的杏子,酸软到无法言语。
“娘子,这就是我的父母。”
裴昱眉目间是虚假的温和,“我并非不想带你去见他们,只是我无法确定他们会否伤害你,我也无法确定娘子听了这些,是否还愿意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