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温柔刀(138)
是一转头,鼻尖就会挨着鼻尖的距离。
他的双眸濯濯清明,如月色洒落人间。
“生命不会倒退,爱也一样。”裴昱目色温柔,在静夜里显得平静而汹涌,“我和宁宁都会成为你的力量。”
这也许是一场剖白。
傅筠内心一阵触动,若有所思了一阵,没再看他,而是望着帐顶出神。
郊外空旷,无所遮挡,风比城里要大些,帐顶被吹得微微摇晃。而那盏灯烛也淌下红红蜡泪,彻底熄灭了。
所幸,裴昱全神贯注,并没有错过熄灭那一刻傅筠的神情。
——她弯了弯眼眸。
“多谢你。”裴昱眉宇舒展,轻唤她的名字,嗓音喑哑。
夜色乌蒙,又起了风,头顶有扑棱棱的声音掠过,似飞鸟夜游。
黑暗中,裴昱长指微屈,轻车熟路地触到傅筠的眉眼,指腹在那粒泪痣上反复流连,薄唇压下去,贴着它落下轻轻一吻。
尔后微抬她下巴,唇瓣贴上她唇线,煽情地磨着,吻着,舐着,通过这个方式交换气息,像是为刚才的问答定下契约。
筋骨泛着麻痒,小娘子半闭的眼里含着水雾,唇瓣微张,想说什么,却忘了,只默许他,让他得以用很大的力道箍住她腰身。
吻不算激烈,也没有做到最后。两人心有灵犀相拥,头对头足对足,听着晚风呼号,沙沙刮着帐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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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就是有这样巧的事,换一句话说,好人有好报,当年那位扬州知州如今升任荆湖北路安抚使,认出了裴昱的字迹。
六元神君装神弄鬼一事被彻底揭发,有路一级衙门的介入,那些临时聚集起来的门徒也被官兵控制。
众人这才知道,六元神君下令病重者不收,病死者秘不发丧,私下火化,由此才能对外展现他手中符水的威力。
所幸医者仁心,误入歧途的百姓还有后悔药吃,傅筠的方子一度受到热捧,待时疫过去,小神医的名号更是响彻荆湖北路。
尘埃落定,是时候领裴昱回岳州给宁宁赔礼道歉。
裴昱走得很慢,细细打量着这个与小禾村迥然不同的院子,比起“近乡情怯”,他忽然有点怅惘。
院门敞着,入目是晾晒草药的几个大型笸萝,药筛子、笊篱放在一侧,俱染上夕照,萦绕暖意。
有一株梅树开得正盛,是这春寒料峭的日子里难得的亮色。
这种梅香味不浓,胜在花期长,耐寒耐旱。他完全可以想到傅筠挑选它的理由,怕混了药味——她心善,很多时候为别人考虑更多。
如果没有纷扰,他们一家三口应该就是在这样一个小院里好好过日子吧?
“宁宁,阿娘回来了——”傅筠推了裴昱一把。
暮色延展至脚下,树影斑斓。那抹颀长身影举步向前,怕吓到埋头挖土的女儿,他又在距离她几步之遥的距离停住。
“咣叽”一声,小铲子掉在地上,宁宁满怀惊喜地转身。
看清来人之后,口中那句阿娘顿时噎在口中,乌黑的眸子睁得圆溜溜。
裴昱蹲下,朝她伸手,温煦含笑:“宁宁。”
“唔。”那句称呼也莫名卡在喉咙里,宁宁望了眼阿娘,见阿娘鼓励似的笑着,宁宁便也扬起大大的笑脸,朝裴昱跑去。
额前碎发让风拂开,露出光洁的额头,后脑上两个小揪揪依然扎着粉黄的头绳。
宁宁把裴昱扑了个满怀,脆生生唤:“爹爹!”
第58章 后来(一)
新秋玉露寒, 风带起凉意。
宁宁小娘子蹦蹦跳跳地从屋里奔出,目标明确一路加速,直至撞进刚下马的裴昱怀里。
被她惊到的马匹发出咴儿咴儿的嘶鸣声, 双眼圆睁, 鼻孔也不甘示弱地喷气, 宁宁被喷个正着, 打了个激灵, 就连那声欢快的“爹爹”都走了音。
裴昱揉揉她脑袋,敞开氅衣把她圈进来抱入怀中。
轻轻掂量, 半年不见小家伙又长大了点。
“别怕, 它很温驯。”
宁宁直摇头, 表示自己完全没在怕的,从氅衣里挣开,大胆上前摸了摸颀长有力的马腿, 回过头兴奋喊道:“爹爹教我骑马吧!”
裴昱哑然失笑, 女儿生得皎皎如玉,安静坐着时谁见了都说是个乖顺娴雅的小娘子。
但往往坐不住,田野、草地、溪流,宁宁喜爱一切宽广无际的地方, 为数不多几次带她出去玩,她都像撒欢的小马驹, 这样自由的天性,是该配以娴熟骑术。
于是傅筠回家时见到的场景就是一大一小俩人蹲在院子里。
“宁宁!”
傅筠一把提溜后领将她拎起来, 这小家伙四肢纤长但骨骼不轻, 再大点怕是没法拎小猪了, “凑得太近,火都要燎着你头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