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他为何如此黏人(4)
曾安更加羞窘,瞪了一眼在自己面前老实得跟鹌鹑似的曾婆,扯着她离开了。
见这茬事儿就要这么不咸不淡地揭过去了,陈嫂不甘心地想添把火:“曾大郎,你奶奶受了委屈,你怎么还帮着外人说话呐?”
“是啊是啊!胳膊肘尽往外拐了!”
曾安头也不回:“闭上你们的嘴吧,长舌妇!”
陈嫂一噎,恼怒地跺脚:“不识好人心的驴羔子!”
接着瞥了眼收拾碗碟继续招呼客人的柳筝,咕哝着骂:“不知检点的狐狸精!”
冯策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往摊上随便找个位置大喇喇地坐下,准备点两碗豆腐脑尝尝,却听见柳筝对众人道:“今天的都卖完了,各位明日再来吧。”
柳筝朝冯策歉意地笑了笑。冯策心念一动,不由自主地冲她微笑点头。
摊上大半都是住在附近的坊民,男人居多,见柳筝一桌挨一桌地收拾起来,他们目光流着涎,盯着她细白的手腕笑道:“怎么每回就卖这么点?够你租这铺子的吗?爷爷们有的是钱,多吃几碗也使得。”
“两文钱一碗的东西就别说得跟买金子似的了吧,充什么胖子!”小虎劈手夺过那人手里的空碗,娴熟地替柳筝摞起来。
“小虎!回来!”隔壁蔡嫂咬着牙低斥一声,小虎回头扮个鬼脸,还要继续帮忙。
见柳筝不应话,摊上还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个瞧着凶神恶煞的家伙,余下几人自觉没趣,搁下几文钱走了。
柳筝接过小虎手里的碗,一一放进热水里泡着,转身拿出一包芝麻花生糖装进他的荷包里,小虎流着口水连连拒绝:“不要不要,我长大了,我不爱吃糖!”
“都是姥姥亲手做的,带回去和妹妹一起吃。姐姐谢谢你今天又帮了我个大忙,一会儿我去洗衣裳,还要劳烦你帮忙照看照看铺子,姥姥在楼上睡觉呢。”
小虎这才勉强收下糖,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给你看得好好的!谁来捣乱我打谁!放心吧!”
柳筝提桶上楼拿了脏衣服,带上皂荚捣衣杵,锁上门一径往两条街后的清溪河去了。
冯策已回到了路口,把方才的所见所闻告诉给宋砚知道。宋砚始终透过车窗往巷内默默看着,猝不及防看见青衣青裙的少女提着东西朝这个方向走来了,她发上的榴花在还没完全亮透的天色下艳得像误落砚中的一滴朱砂。
视线就快要交汇的那一刻,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轻轻放下帘子,直到她清浅的脚步声靠近又渐远。冯策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宋砚只抬手让他调车离开。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辘辘马车声,柳筝侧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这角落里竟不知何时停了辆青帷挂绸的华贵马车。马车旁还跟着方才那位瞧着就很不好惹的军爷。
她立刻停步往道旁避让,马车路过,微风卷起车帘一角,柳筝低垂的视线里一瞬间闪过车内一只红透的耳朵。
第2章
到了清溪河畔,柳筝四顾看了看,河岸已有几个姑娘媳妇捶着捣衣杵洗衣了。她就近找块溪石板,挽了袖子裙角,撑开小杌扎坐下,把木桶里的衣裳倒出来,一件一件过水捶洗。
初夏还未被日头烤晒过的溪水还有些冰,不过柳筝习惯早起做豆腐,两手常在水里泡,倒不觉得有什么,边洗边在心里算着账目。
来京城前,她们将家里的八亩薄田和一间豆腐铺子都变卖为银了,只留下一间老屋。一亩地六两三钱银子,铺子地段一般,卖了五十两,除却契税,拢共换了一百两银子。她和姥姥两人十几年来种桑养蚕、做豆腐卖豆腐,还清所有债后拢共攒了八百五十两。一路北上,走了一个半月,因为水土不服,姥姥病到现在,途中吃喝、开药买药,林林总总花费了四五十两。到京城后,挑铺子、买铺子,那铺子不但地段好,还分上下两层,带一个小院子,下面做生意,上面能住人,花了她们三百八十两银子。
这铺子原先是卖瓷碗瓷盆的,倒也干净,柳筝找人里外重新刷了一层粉,简单收拾一番,便打通了一楼前后两间屋,放上磨盘、豆腐架子等一类东西,专用来做豆腐。其后采买锅碗瓢盆、请人打桌椅板凳,糟七糟八不胜枚举,又是四五十两下去。至此还剩下四百七十两。
在吴江县的时候,她们一大碗豆腐脑只卖一文钱,到了京城,柳筝特地往各个街市观察过,卖一文两文三文的都有,因为见对门早食铺卖的那个豆汁儿两文一碗,于是也干脆定价两文一碗。毕竟京城这什么东西都比南边儿贵,连铜板也是。京城用的都是又厚又重的黄钱,七百文就能换一两纹银,她们用的皮钱一千文才能换得一两。她们那米价低,黄豆价更低,到这来都要贵个两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