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他为何如此黏人(176)
“阿墨不会这样的……”
大长公主笑笑:“是不会,但他一定会埋怨自己,怎么就不能时时守着你了。”
柳筝擦净手,绞着帕子,轻声道:“他这样不好。”
院子里突然飘起雨了,滴答滴答落下来。王初翠慌忙从正堂过来收衣服,瞧见大长公主又低着头不敢乱动了。柳筝起身把椅子搬到廊下,大长公主身边的张公公指了两个人来帮忙,等人都转到廊下或正堂站着去了,雨哗哗下大了,雨丝沁凉。
张公公往大长公主膝上放置了软垫,柳筝提出是否要到屋内避雨躲冷,大长公主拒绝了,说要赏着雨和她叙话。
“我说这些,当然没有威胁你的意思,你们都是叫我心疼的好孩子。”大长公主叹气,“阿墨的确更让我放心不下些,从前记挂着韫素没给救出来,他说什么都会强撑一口气活下去。今日之后呢,他唯一的生志恐怕就在你身上了。你瞧他表面是瞧不出来这点的,他也必不会让你知道,肯定还是温温和和地跟你吃饭说话,该怎样怎样。可他是极敏感的孩子,你不给他十成十的肯定,他死志不消。他的痴性是骨子里的。”
“我一直教他的,人得先爱自己。”
“他学不会的。有的人生来就是被人爱的,一辈子缺不了。有的人是天生会爱人,唯有爱人才能让他们自己活下去。韫素和阿墨都是这样的人。筝筝,你对他的爱有几分呢?”
柳筝沉默,她心里想,这东西哪里计量得清。
“你答不上来,恐怕能给他的,的确不可能是长久的爱。”大长公主继续看着院外雨帘,愁容满面。
柳筝嗅嗅雨气,想到晨起时宋砚站在花房前的身影,心口越来越闷,好像这雨不是砸在了地上,而是全压在了她心头。
人怎么可能保证得了自己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呢?
人生那么长,要遇见的人那么多,人的心思更是一天几变,跟这天似的,一会儿晴一会儿雨,不讲道理。
没办法呀。
可是她不想宋砚去死。
其实想想,他是个很难不令人喜欢的人,柳筝好像也找不到将来不喜欢他的理由。除非她移情别恋。她移到谁身上去?又或者是腻了。她如何腻了他?
这都说不准啊。
柳筝不愿再想这些了,为什么要为不确定的未来浪费今天的好心情?反正她今日会等他回来吃饭,屋里会给他留一盏灯,床榻也会给他留有一方位置的。
她保证他今日不死,今日便足够了。
风雨卷尘,马蹄溅泥,京郊一处竹林内鲜血浸透土壤,不过瞬息又被大雨冲刷殆尽了。
血迹浑着雨水沿着太合剑剑身淌下去,宋砚遮眼用的黑布已湿透了。杀声渐止,无数黑衣暗卫护着身后那辆马车快速往城外的方向去了。
“各处关卡都打通了,只要能在三刻之内赶出城门,驻扎在通县的弟兄们就能来接应我们了。”冯策语气中暗含兴奋,“没人挡得了我们。”
“话别说太早,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跟上。”宋砚扯下黑布,一夹马腹领着身后的人朝前疾驰而去。
一路上又几次遇上了国公府府卫的围袭,但人数至多不过一二百人,他们的人虽受损伤,但基本不妨碍护送马车进城的行程。
这般应对了几回,冯策也察觉出不妙了:“怎么感觉埋伏都在后面呢,这比预想里的可顺利太多了。”
“别掉以轻心,我们的人里本就被他们策反了一部分,消息瞒不过他们的。我们知道的并不比他们多。”
冯策卯住一口气,朝后挥手指挥断后的人都快点跟上,更警惕地关注起了四周。
到城门下了,城门各处张贴了告示,说昨夜城内遇盗,五城兵马司与五军都督府都在搜查中,今日城门只许进不许出。冯策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丢给一护卫,护卫手捧上前,城门守卫见着令牌,立刻开了侧门放行。
“慢着。”宋砚伸手挡了急着领人出去的冯策,在静沉沉只余雨声的城门下抬了头。
高耸巍峨的城门上只站着一位手握腰间重剑,身披玄色铠甲的老将军。
大雨砸在宋砚脸上,他看他许久:“外祖父。”
虽然隔着雨幕根本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宋砚还是能从他冰冷的话语里想象得出他此时面色有多冷多沉:“宋知墨,你不孝!杀了为你娘驱邪的道士,斩了你父亲派来保护你娘的护卫,现在还要掳带你娘去哪?!她的病,你知道,一刻离不了人,你这是要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