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不厌(40)
他决定下手试探,反客为主,装出来的假象总会有纰漏,只要细心揣摩,一定能找到破绽。
敢坏他好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若那两人真是冒牌货,男的送监,女的留下自己收用。
至于真正的贺七爷去哪了,随便官府追查,反正赖五消失了,沈吉祥也死了,横竖都查不到他头上。
***
这一晚,姬瑶丧失了睡意。
先前她和秦瑨已达成共识,在张府期间绝不同榻而眠,可她没想到秦瑨这么决绝,散筵回来后直接抱着被褥去外厅住了,留她一个在空寂陌生的屋子发怔。
在宫中就寝时,她必须要让灯烛长燃,身侧有人留守才能睡着。
而今孤零零的,极其不习惯,总觉得角落里会有什么魑魅魍魉窜出来。
可她不愿再叫秦瑨,即使叫了,他也未必会来。
何苦丢那个脸面呢?
就这样,姬瑶苦熬着,几乎混沌到天明。
用过早膳后,她头晕目眩,便与秦瑨离开了明华院,来到最近的花园散心。
这处花园有个好听而雅致的名字,蕊如新,内里青松拂檐,篱落飘香,一处水榭穿中而过,假山石缝清流潺潺,四处皆是幽静秀丽之景致。
因着昨夜没睡好,姬瑶生起闷气,绣鞋踏在被雨水浸湿的青砖上,步履极快,刻意把秦瑨甩在后面。
秦瑨察觉出她的情绪,不疾不徐地跟着,只让她留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不想去招惹这颗随时都会爆炸的小炮仗。
两人颇有默契似的,走走停停,始终隔着约莫两丈远的距离。
途经紫藤花廊时,姬瑶见繁花锦簇,格外鲜艳,心头喜欢的不行,便伸手去摘。
可紫藤花挂的太高,她垫起脚仍是够不着,正要放弃,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过来,替她摘下一束花,转而插在她如云堆砌的发髻上。
速度之快,让人连回绝的功夫都没有。
姬瑶怔怔望着这位不速之客,只见他神采秀逸,目含春水,身着胡服箭袖,珀色翻领,正是府里的张二爷。
两人目光凝灼,张邈对着她勾唇一笑,好一副风流跌宕的模样。
“二爷。”
沉澈的声线凭空传来,秦瑨疾步走近二人,将姬瑶拉至身侧。
张邈回过神,轻瞥秦瑨迅速松开的手,面上笑容欲浓,“真巧,在这闲逛竟然碰到了你们。”
“叨扰二爷了。”秦瑨随手一礼。
他对眼前这人没有好印象,正准备带姬瑶离开这,却听张邈又说道:“听闻七爷和夫人感情深厚,如胶似漆,可昨日宴上我看你们二位局促生疏,方才又是一前一后,只言片语都没有,真是好生奇怪。”
张邈顿了顿,眸中晦暗不明,“难道……七爷带的不是原配夫人?”
本是揶揄的语气,在秦瑨看来,试探之意昭然若揭。
宴上,方才……
按照这种说法,这位张府二爷明显在跟踪观察着他们,意图不明,果真不是个善茬。
警惕之意油然而起,秦瑨假意含笑,不以为意道:“二爷说的哪里话,我夫人青青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初来贵府难免有些放不开,让二爷见笑了。”
“这样啊。”张邈恍然大悟似的,点漆般的眼眸映出姬瑶娇美的面靥,“青青大可不必客气,咱们都是为侯爷办事,算是自家人,在这随心所欲就好。”
他没有唤她夫人,而是唤她青青,亲切却显得有几分轻佻。
姬瑶手捏洒金披帛,对他扯出一个干瘪的笑容,“二爷客气。”
“应该的。”
张邈弯起笑眼,客套完了仍没有离开的意思。
细风裹挟着湿意穿过花廊,一时落英缤纷,清香鼓荡。秦瑨和姬瑶直愣愣站着,像两根没有交集的木头桩子,与这烂漫时分格格不入。
张邈凝视着他们,眼神玩味,带着审度和揣测,好似要看到他们心底才肯罢休。
气氛诡谲起来。
秦瑨察觉到不对劲,伸手揽住姬瑶的腰,微微侧头,亲密无间的望着她,“夫人,二爷都发话了,不用拘谨,平时在家怎样,在这就怎样,别让旁人看了笑话。”
他语气温柔,含着模糊的暧昧味道,但那双点漆般的眼眸极为冷静,幽深似潭,让人一时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幻听。
姬瑶有些发懵,直到腰际传来微微的痛楚,这才清醒过来。
她不是个傻的,立时明白了秦瑨的用意,面靥迅速盈热起来。
在张邈的注视下,她微咬唇心,双臂环住秦瑨的脖颈,头埋在他的颈窝蹭了蹭,含羞带怯地喊了声:“夫君……”
娇声软语,如四月春风拂面,当真把女人的矫揉造作演绎的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