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娇靥(19)
因绣工的不熟练,不仅浅紫色的花瓣东倒西歪成了风中残骸,连带着中间的白色花蕊和周围做点缀的装饰也有些不尽人意,说句实在话,能看出她绣的是马银花都是当真有本事的。
耳畔浮现他昧着良心的夸赞之辞,荆微骊有些不好意思:“王爷还是别安慰我了,这绣艺怕是街边摆摊白送都要被人嫌弃脏了眼睛,怎敢担得起您一句‘不错’。”
因着先入为主,她不可避免地将樊封所言当成了随意客套的敷衍词藻,却忘了这位本就与众不同的出身,以及喜恶。
樊封不以为然,直言道:“别人不喜欢是别人的事,本王喜欢就够了。还是说,荆三姑娘认为,本王配不得这一只绣品?”
“自然不是!”
怕他误会,荆微骊不自觉抬高音量,脑海中尽数是灵阑寺那会儿他因被骂出身而杀人的血腥画面。
喉间滚动,胸口跃动,亮晶晶的瞳仁顺着音源抬看过去,与此同时裹挟的还是少女软软的声调:“我送,送便是了。”
总算得了便宜,男人眉宇舒展,凤眸轻眯,勾芡了点儿如孩童般的小得意。
不再逗她,他自顾自收起香囊,放话道:“既然如此本王便拭目以待了,至于这只,就等三姑娘带新绣的来换罢。”
说完,也顾不上听荆微骊的反应,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盯着他来去匆匆的背影,后者的心脏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就是控制不住。
柔荑不自觉地朝跳得最凶猛的那处摸过去,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指尖才刚刚寻见,那不可思议的悸动感便消失不见了。
长舒一口气,又揉揉脸颊,仿若一切如常。
这时,门口又进来一人。
是个生面孔。
还是个不施粉黛的黑衣女子。
“见过荆三姑娘。”
来者声腔高阔,气派爽朗,一头乌黑墨发高高束起,腰间佩软刀,腕间贴袖箭,一看就只不是养在闺阁而是校场的血气儿郎。
可这一身英姿勃发,偏偏配上了张肉乎乎圆滚滚的包子脸。
有些不明所以,荆她试探性地问:“你是?”
黑衣女子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的脸,道:“我是王府养的暗卫,也是我跳进湖里把您救上来的,王爷让我来给您送衣服。”
“是你救的我?”秀眉蹙起,显然不悦了。
黑衣女子垂下脑袋:“是王爷让我救的。他说他是男子,不便下水救人,怕事后毁了您的清誉,还说你们这些大家闺秀最看重这个了。”
这倒是。
呼出一口浊气,荆微骊身子忽的发软。
想到近些年来因名节受损稀里糊涂便嫁人的例子,她止不住的四肢发寒,鬼使神差地又念及那人凶冷似霜寒天的脸,心中那头原本平静下来的小鹿又开始活蹦乱跳。
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但又被她压制住,最后扯出一张拙劣的冷淡模样:“这样啊,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三姑娘客气。”
黑衣女子也跟着笑笑,随即把准备好的衣服递过去,嘴上也不停:“方才来时我瞅见您大姐荆秋袅了,您换好衣服我送您出去,若是在王府中待的久了那些人又得满嘴不中听的话。”
荆微骊乐了:“你倒是懂得不少。”
“没,都是王爷说的。”
顿了顿,黑衣女子一脸无可奈何:“他还特地交代,必须得让外面的人瞧见是我把您送出去的。”
第10章 不染尘
◎樊封那人,极恶极劣◎
从北越王府出来,荆微骊果然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马车前等候多时的长姐。
与二哥不同,大姐荆秋袅与她同父同母,年长三岁,更是玉国唯一的三品女将。更何况大姐才二十出头,就算是比起当初的父亲也不遑多让。
荆秋袅也瞧见了她,只冷冷瞥了眼陪同的黑衣女子便大步向前,不动声色地拉住小妹的手,不再把视线分给外人分毫:“觉得如何了?可还有不适?”
“没,”在姐姐面前的荆微骊素来听话懂事,眼睛一笑像弦勾月牙:“我一切都好。”
“都好?我瞧着可不尽然。”
哼出来一声冷气,荆秋袅一边牵着妹妹回到马车里,一边凉嗖嗖地说:“一个可有可无的百花宴居然害得你跌入水中,若说这是巧合未免太巧了,之前我觉得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便没插手,想不到那些人心思竟然如此歹毒,看来有必要亲自登门要个说法了。”
语末,她又回眸看了眼,目色如刀。
刀尖正对着的便是刚转身想回去的黑衣女子,后者刚好也把她说的话全听进了耳朵里:“想动我太师府的,也得掂量掂量自己个儿有没有那个尽量。”
闻此,黑衣女子驻足回首,两道目光“恰好”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