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顾我(45)
容锦又看向面色铁青的余氏,抚了抚鬓发:“若是没记错,我娘亲留下的几件钗环首饰,都在你那里。”
余光瞥见她身后的容珠,忽而一笑:“险些忘了这如意锁。”
容珠被她看得发怵,下意识后退两步,双手按住了脖颈上挂着的小银锁。
“痛快些吧。你们的我绝不多要,”容锦扣了扣手边的小妆匣,“可娘亲留的东西,分毫不差地还回来。”
容青山与余氏面面相觑,谁也不情愿。
可商陆抱剑站在这里,又有沈裕无形的权势压着,由不得他们。
最后,容青山托着被拧断的腕骨按了手印,余氏翻箱倒柜,又拽下容珠身上的银锁,终于凑全了容锦要的东西。
这一趟,比容锦预想中的还要容易不少。
容锦抱着哭累了睡去的容绮,到别院后,先将人送到颜青漪那里安置,而后才回了听竹轩。
正值午后,汀兰倚着廊柱昏昏欲睡。
容锦知道沈裕并无午睡的习惯,故而也没避讳,直接进了内室。
绕过屏风后,却见沈裕倚着引枕,不知何时已合眼睡去,手上捏着轻飘飘的一页纸,看起来像是书信。
他少有这样不设防的时候,容锦略一犹豫,轻手轻脚地上前两步。
在即将能看清信上的字迹时,沈裕却像是有所察觉,又似是从梦中惊醒,凌厉的目光吓得她呼吸一滞。
看清是容锦后,沈裕的目光稍稍缓和,低声道:“何事?”
“奴婢回去收拾旧物,翻出了从前提过的那几页佛经,”容锦平复了心情,尽可能平和地答道,“想着您兴许会想要,便带过来了。”
这几页佛经,是当年沈夫人为求腹中孩子平安,亲手抄写的。
时过经年,哪怕保存的还算精心,纸张也已经泛黄,带着岁月的痕迹。
沈裕看着那熟悉的字迹,久久未曾说话,直到容锦悄无声息地想要离开,才开口叫住了她。
“过两日,随我回沈家一趟。”
第24章
容锦有自知之明,对自己的“用处”也很清楚。
她是走了背运,碰巧撞在沈裕手里,从最初的拒婚到后来的解毒,是还算趁手的工具。
旁人眼中,沈裕这是“金屋藏娇”,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但她心中有数,自己于沈裕而言没什么特殊的,若那日端上那杯酒的是旁人,八成也会如此。
因此就算沈裕开口,要带她这个名义上的“外室”回府,容锦也不觉着是什么好事,眼皮甚至因此跳了下。
像是个不祥的预兆。
只不过沈裕这话是提前知会,并非征询她的意见,除了点头应下,也没旁的选择。
她木然地答了声“是”,正想着离开,却又被沈裕给叫住。
“伤口裂开了。”
容锦循着他的目光低下头,只见腕上原本雪白的纱布上隐约洇出些血迹,乍一看并不明显。
应当是在马车上抱着容绮时不自觉费了力气,以致结痂的伤口出了血。
她又一直心不在焉,竟直到沈裕指出才发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疼痛。
“不妨事……”
容锦想的是,过会儿回颜青漪那里看容绮,顺道叫她帮着重新包扎就是。可才开口,却被沈裕给打断了。
沈裕慢条斯理地折起手中的信笺,看向颜青漪留下的药箱:“我帮你。”
容锦沉默下来,等到沈裕略有些不耐烦地看过来,这才开了药箱。凝神想了想,总算从琳琅满目的各色小瓷瓶中翻出了今晨用的药。
洇出的血与纱布黏连在一起,扯下来时牵动伤口,容锦咬着唇,没发出声响。
沈裕瞥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放轻了些。
容锦原本还想着沈裕这样的身份,对此未必熟悉,见他几乎是轻车熟路地清理伤处、换药包扎,惊讶之余,又想起从前的事情。
那时她初到别院,被苏婆婆支使来给沈裕守夜,却误打误撞地给他拽脱臼了手腕。
仿佛就是这只。
“在想什么?”
沈裕总能留意到她的走神,容锦苦笑了声:“奴婢在想,这手可真是多灾多难。”
她这双手其实生得很好,肤若凝脂,柔弱无骨。
只有翻过来仔细看,才会发现掌心留有细细的茧,无声昭示着这是双操劳过的手。
而半卷起衣袖露出的小臂上,还留着未曾彻底褪去的淤青。
沈裕比谁都清楚那是何时留下的印迹,只觉着喉头莫名犯痒,低低地咳了声。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没再多看。
回到自己房中时,成英已经令人将那一箱子旧物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