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落(27)
第36章 祁诩卷(十二)
七日前,白术曾来找过我。
这是你所不知道的,也是我想不到的。
城外荒野的酒家,他只身前来,未带一兵一卒。
而我也因为收到他的信,在那里等他多时,表面上看似只有一人,却安排血隐卫屏了气息躲藏在周围。
他走进来,倒也不看我,只是拿了桌上装了酒的碗一饮而尽。
“不怕我下毒?”我冷冷的盯着他的动作,也拿起眼前的碗,慢慢地的喝起来。
他轻笑盯着我反问:“楚汐晗还在我手上,你敢动我?”
我也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笃定道“可你爱她,不会动她。”
他眼中划过一瞬而逝的悲伤然后转为讥笑:“是啊,所以你此刻不过仗着我爱她,才有资格站在我面前与我说话。”
“你白家按中谋划,图谋造反,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资格?是你没有站在我面前的资格才对。”
他手上拿着那个盛酒的空碗,看着那个碗幽幽道:“你从边疆回来,恐怕就是因为白家吧。”
“是,我要守着她,白家对她不利,我自然要回来。”
“既便她是个为了帝位杀了自已母后的冷血之人?”
“是。”
“如果你这番深情被她看到,她对你就不只死心塌地了,这江山她也会拱手相让吧。可祁诩,你用了最蠢笨的方式,让我所爱之人受尽苦楚,爱而不得。你要守着她,可是她愿意吗?你从来没问过她。你不配,不配爱她。”
听到这一番话,我只觉得心中一痛:“够了!白术,我与她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为人臣子,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从来都清清楚楚。”
但其实我后悔了,我也想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也想毫无保留的去爱你,夜深人静,我不只一次这样想过。
可我是祁诩,我是温润如玉的帝师,我从来没有失态,也从来从容,我不会也不敢去这样做。
“可祁诩,楚汐晗,从来没有杀过你心里高高在上的那个女皇,你知道吗?那个老女人抛开江山,追随你的大哥去了,将担子留给了她的女儿,要自己的女儿守着这宫院笼牢,和这江山绑在一起。”他终于放下手中的碗,看着我质问:“这样说,你有为自己离开她而感到一丝后悔吗?”
“不曾。”我祁诩从来不在敌人面前暴露自已的无助,没有人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只有我自己每晚被“后悔”二字折磨到难以入睡,辗转反侧时,才会深切的感受到。
一声轻笑:“祁诩,你比我想的要活得累得多,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刚刚冷脸质问我的人,又换了一幅笑脸:“我来这里是和你谈条件的,刚刚说了些多余的话,还望不要介意。”
“想必你也知道白家的兵力,而我也知道你和楚汐晗的计划”我心下一惊,想着要不要杀死眼前这个人,却听他嗤笑一声:“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以为你离开都城前往边疆调兵,凭你一个人就可以了?我是有野心不错,可是那是建立在不伤害汐晗的基础上的。现在我的母亲要我杀她,这与我本意相违,所以…我要与你合作。当然了,还有前提,我要保白家上下三二十九人活着,什么代价都可以。”
第37章 祁诩卷(十三)
“汐晗最厌恶别人背叛她,所以,既便我中途收手与你合作。她也只会认定我是背叛过她的人,白家自然也逃不过。你与她十几载情谊,应当比我更了解她,告诉我保白家的方法,我为你打开都城城门。”
“据我所知,白家待你并不算好,为什么要保白家人,不保自己。”
他还笑着,语气中却多了悲哀:“有个疯子喜欢白家的人,而那个人又将白家视为生命,我欠他的,如今还债罢了。”
“我如何信你?”
“我爱她,不比你少半分,这够了吗?”
我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才回他:“够了。”
“这是七日散,七日后毒发,介时你会死,而我带兵攻城。你死了,楚汐晗就会放过白家。”
“为何?你这样笃定她会放过白家。”
为何?我听着他这样问,我却答不了,我之所以笃定不过是因为我了解她。
在她爱我爱到极累的时候,有个人他曾天天陪在她身侧,为她虚耗时光学他人模样。
在她不爱我的时候,这个人又愿为她付出生命,为她抛弃原本唾手可得的东西,她会怎样?
她会爱上这个人,毫不犹豫,就如爱我一般。
我知道结局,可我还是走上了这条路,只是因为…楚汐晗我承担不起失去你的风险。
我手中的兵力不是不可以与白家一较高下,可我怕,怕你在宫中会遭遇不测,而白术是唯一可以保护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