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祇的童养媳(67)
从和婶婶走散以后,童养媳这一层身份关系,对于沈祇来说就是冗余的。两人无血缘,只是从小长大,拿这一层绑着他,眉儿自认想这般做,但没那个本事。
“你要先过了自己想过的日子,眉儿。”
我想过的日子就是有你的日子。眉儿长呼了一口气,尽量控制住心里无边的失落:“我是你的童养媳,沈祇。”
“我从未把你当童养媳看。”
“你有想过娶我吗?”
沈祇沉默片刻,仍道:“未曾想过。”
这四字就已足够,贪心的人总是要多付出一些。
眉儿庆幸是在夜里,也庆幸自己是背对着他,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声音当作不甚在意道:“我和你是一处的,你若不留下,我也不会留下。学武是为了护住身边的人,你不在,我还学这东西作甚。”
“眉...”
眉儿打断沈祇的话,继续道:“我虽然不知道自己想过如何的日子,但是我知道我不想过如何的日子。我自打进了沈家,就与你绑到了一处。如今亲人生死未卜,我没办法再看着你了无音讯。这两年变故,我只明白了世事无常,今日能看着的人,明日便有可能在我面前死了去。我宁愿与你死在这乱世,也不想天各一方,你是我的至亲,沈祇。”
眉儿很少直呼沈祇的名讳,这会儿说了她知晓沈祇也就明白了自己的认真。
即便将对他的爱慕之心撒谎成了至亲,即便卑微的如随手可弃的无用之物;她得不到他的欢喜,也没本事去主宰他的想法念头,那就一条道走到黑。哪怕这般的卑鄙,这般的没了自已,也可以。
她甘之如饴。
她想留在他的身边,一日都不想离开。
她没办法接受一丝一毫失去沈祇的可能,更不敢去想沈祇离开自己在某一日可能会欢喜了旁人的可能。
偏执么,那便偏执吧。
眉儿闭上眼,觉着自己这般女子的爱慕之心真是可怕,像是毒蛇,缠得人无法松口气;也像烈火,烧得他人灼痛仍不肯熄灭。
“先是自己,再是旁人。”沈祇语气有些疲惫:“不必因了我,改了你的念头。”
“不必多言,睡吧。”
沈祇当真未言,直到眉儿睡去,他也没睡。他很多时候是不明白眉儿的,她骨子里的那股倔强是他没有的,不明白为何因了自己就能对唾手可得机遇说了放弃。
至亲么...沈祇脑子里盘旋这三字,明白这至亲,却仍不明白眉儿。
哪怕睡去了,沈祇思绪也不清明,他只觉着这般也好,他也是舍不得眉儿的,朝夕相处...早已习惯了...
人的本能许就是自私自利,眉儿尚且能为沈祇放弃眼前机遇,沈祇却从未有过为眉儿妥协的念头。要说从小长大一起颠沛流离,情谊自然深刻,与男女之情还是相去甚远。沈祇不懂眉儿偏执,只不过是未曾尝过情爱之苦。
不够欢喜,情爱未曾萌芽,遇事便只想着自己了。
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再到第二日,顾潇与沈祇一道下山,前者是兴致勃勃为了收徒这事儿忙活,后者则是为了去打探消息。院子里头就只剩下眉儿与三娘两个女子。
眉儿将自己昨夜做的决定细细与三娘说了,不料三娘没先说了旁的,而是笑得调侃:“沈祇与你应当不是兄妹。”
不知道三娘如何得知,眉儿心里好奇,却没打算再隐瞒,点了点头:“我是他的童养媳。”
“昂,原是如此。”三娘将手边的菜叶丢到框里,转身去屋里头拿了两壶酒,其中一壶递给眉儿:“这是去年深冬酿的梅花露,不呛喉,喝着玩。”
眉儿接过饮了一口,清甜顺喉,比她在楚家喝得好喝多了:“三娘你都不恼我左右摇摆么?”
“有什么好恼的,不过这事儿好说。”三娘身子发软,侧身坐到了门口台阶上,斜倚着门框,才悠悠道:“你想学武,沈祇想学医,我与相公本来近日就要动身去寻了谢一,在这当口遇上,该是上苍垂怜你二人,缘分吧。论医术,当世没人再比谢一好了吧,也许也有,但山高路远的不好说,让谢一收了沈祇为徒便是,就当功德一件。”
眉儿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女子自然更懂女子,三娘抬手挽了碎发:“小小年纪便将芳心暗许,你以后可如何是好哦。”
“那般明显的么。”
三娘摇头:“不是明显,只是爱慕之心可隐藏,却总会在细微末节处遗漏稍许。不怪你隐藏的不好,只怪我活得年岁太久,火眼金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