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凰引(40)
童绍没觉出众人的异样,气势更汹的指责,“这要问薛虞候,如何管的城门!要是我执掌城防,必不会出这样的纰漏,该彻查他的渎职之罪!”
韩平策见卫兵上场,收手过来对众官见礼,站在父亲身畔。
薛季大步行来,向周元庭请罪,“属下不察,确是责无旁贷,请大人降罪。”
出了这么大的事,薛季自然有责,不过他毫不推脱,气度远胜于童绍。
周元庭当下道,“梁容,你暂代薛季之职,着人清查全城,此事必有内贼勾连外敌,无论职务高低,一律严惩不贷!”
众官员无不望向童绍,童绍此时方觉,心虚又震怒,“你们瞧什么?难道还能是我?”
梁容得了令,说话也不避讳,“众官受袭,独有童大人安然,蕃兵甚至主动退避,不知是什么缘故?”
童绍色厉内荏,“你不查薛季失职,倒问起我来!难道是我让蕃人进城的?”
他的声势越激忿,众人越是沉默。
魏宏冷笑,“我奉令守城门禁绝出入,童大人却借巡视煽动百姓冲开,是为谁行方便?”
童绍表面盛气,心实有些慌了,“放肆!我何来煽动,那些刁民擅自胡为,怎能扣在我身上,休得大放厥词!”
众人越看越可疑,宛如通蕃二字已经刻在了他的脑门。
童绍仓惶失措,扯过一个重伤的蕃兵,持刀而迫,“说!究竟是谁让你们进城!”
蕃兵绷着脸腮不语,童绍激厉的逼问,谁料一个用力过猛,划断了对方的颈脉,鲜血如怒泉喷出,惊得他骇然而退。
蕃兵在血泊里颤缩,兀自瞪着他,全场肃然无声。
童绍浑身鲜血,一片茫然,薛季上前夺过他的刀。
童绍彻底恐惧起来,不由自主的辩解,“不是我!去城门是卢逊的主意!那些话都是他说的——”
被指到的卢逊连连摆手,面色惶恐,“大人明鉴,属下奉命行事,哪敢擅言。”
童绍激动的失去了理智,“就是你挑唆!说如此一举多得,既显我的威风,撕了周大人的颜面,还能让蕃人瞧见银子没白花,原来你才是内奸!”
台上大哗,梁容冷笑出来,“童大人果然收了敌贿,钟明死前就曾说是阁下指使。”
童绍一朝失言,瞧见众人的神态,歇斯底里的喊出来,“不是我!钟明是故意报复,我只是收了蕃商一些金银,让河西人不好过罢了,这些凶徒根本与我无关——”
事已至此,童绍浑身长嘴也难以取信,面对众多鄙夷的目光,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高台下突然响起一个低弱的声音,“我可以作证,内奸并非童大人。”
第22章 小人心
◎直接说破谁会信?我不过是个小人物。◎
台上众人一惊,童绍喜出望外,齐齐望向了台下的声音来处。
高台的纷乱平定之时,人潮也渐息了混乱,开始在卫兵的驱赶下向后退去。这时一个跪伏的少年就格外的突兀,他面目乌紫,双眸泛血,腿部肿胀不堪,却昂起头直视台上的众多高官。
少年身边还伴着另一人,虽穿着男衫,发髻已然散乱,现出少女之态。
裴佑靖一瞥就认出来,暗怪少年人多事,不悦的一扫韩戎秋,颇有责备之意。
韩戎秋哪知究里,只有望向儿子。
阿策也不知妹妹为何把陆九郎带来,发现杜槐错愕的盯住小七,正张口欲唤,他赶紧轻咳一声,“这是舍妹,请诸位大人勿怪。”
杜槐浑身僵硬,生生拧回头,瞪着他目光发直,“——令——妹?”
来自沙州威名赫赫,神勇无伦的韩小将军带着三分赧然,歉然一笑。“正是。”
杜槐两眼发黑,脑子混沌成一团,几近不能呼吸。
一群执法卫已经冲近,执枪指住年少的二人。
跪伏的少年开口,“小人陆九郎,从小居于此城,以性命发誓所言为真。多日前在西棠阁意外听闻有高官与蕃人秘议,打算在韩大人到来时刺杀。小人惶恐逃走,却被栽赃了杀人之罪。”
童绍宛如绝处逢生,抢声道,“那官员是谁,说出来重重有赏!”
周元庭蹙起眉梢,沉声一问,“城中可有此案?”
梁容迟疑了一刻,“我见过案卷,这人是个以骗诈为生的无赖,邻里皆称素行极差,被指因口角之争而殴杀他人,正受城中严缉。”
既然是个骗子,言语很难说可信,众官员不由纷纷而议。
人群一见有热闹看,又站定不肯走了。
忽然有人叫喊起来,“九郎?真是九郎!我就知道你是冤枉的!”
那人面相略钝,衣衫如乞丐,正是陆九郎的跟班石头,才扑近就给士兵的枪尖指住,吓得踉跄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