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凰引(211)
韩明铮一哑,竟不知说什么。
陆九郎低了语气,恳求般道,“明铮,你是我心上挚爱,哪怕再强,也不该有孕还冒死搏战,得有人护着你,护着你腹中的孩子,除了我还能是谁?等孩子生下来,也当有父亲的陪伴,你就忍心让他和我一般没爹,给世人耻笑是个不知哪来的野种?”
韩明铮给说得心中酸软,正当方寸大乱,腹部蓦然一动,宛如小生命也在应和。
法幢寺受了蕃军的猛攻,处处残墙断壁。城中百姓自发前来帮忙,将损坏的物件清出,重整佛殿,取水洒扫,受伤的僧众也获得了妥善的安置。
弘昙徐行检视,犹觉得做梦一般。
赤火军与蕃军激战之时,法幢寺得了喘息,然而僧兵也几乎折尽。弘昙强提精神,打算去随赤火军死战,半途竟遇上了陆九郎,给他一番言语说动,让寺内的僧人散出传话百姓。全城呼喊动摇敌心,陆九郎再带着几百人冲杀,一举吓走了蕃军,几乎可谓奇迹。
弘昙正当出神,小沙弥来报,他想了一想,还是去寻了师父。
观真大师结束了诵经,听闻后道,“陆檀越只留了洗衣洒扫的仆妇,其他的全退回来,定是要亲自照料,且随他的安排,奉足所需即可。”
弘昙犹豫片刻,问出来,“他虽救了韩七将军,到底已非韩家的部属,当真听他做主?”
观真大师捻着佛珠,莞尔一笑,“一切所执,必有因果,赤凰有孕,防御使舍了一切冒死潜来,还有什么可忧的,随二人去吧。”
弘昙摸了摸光头,只觉情爱难以理解,又问,“长安有人护送一位娘子至沙州韩家,听说韩七将军在此,向寺里求见,遭陆檀越拒了,还让他们哪来回哪去,这位娘子在外啼哭不止,如何是好?”
这一问观真大师也没了头绪,只有道,“你亲自去问一问,看究竟有何来历,不重要的就赠银打发了,免作无谓之扰。”
楚翩翩被沈铭送往河西,托给韩七小姐照应,相府的护卫不耐远涉,到肃州听说赤凰在法幢寺,当即折归,打发她自行请见。她报了沈相公子的名号,怀里揣着书信,却给僧人无情的拒了,落得进退无路,不知如何是好。
一众沙弥看她美丽柔弱,凄惶无助,不免生了同情。
楚翩翩正垂首饮泣,面前来了一个和尚。
那人话语清沉,端正平和,“韩七将军受伤静养,无法会客,请问女檀越执意求见,究竟所为何事?”
楚翩翩抬起头,长睫如雾,双目盈泪,似一枝凝露带雨的梨花。
弘昙如被一种无形之物击中,呼吸一窒,心头刹那一空。
第116章 宫掖深
◎殿下,贫道该出宫了!◎
或许是灵药的功效,又或是小生命的顽强,韩明铮经过多日调理,止住下红,腹中的胎儿得以暂保。但此后必须卧榻静养,绝不可再受车马颠簸,否则随时可能滑胎。
韩明铮为免家人惊扰,让人向沙州报了平安,只称在厚土军归返前留驻肃州。
陆九郎试了药碗的温烫,将她扶起来喂药,“不必操心旁的,把身子养好,先多吃些。”
韩明铮一切由他照料,渐渐的也惯了,就着手饮了,“整日躺着胃口自然差些,不是吃食的缘故,昨日你还要张罗烤肉,到底是在寺里,别太过了。”
陆九郎自有计较,也不多说,待她睡下后唤过仆妇守着,自去行事。
院子外头,几个憨货正在闲扯,犹未发现里头有人出来了。
陆九郎一直无暇理会,此时一脚踹去,“你个属王八的,嘴咬得死紧,我就不该接着,让你跌死算了。”
伍摧给踢了个屁墩,叫起冤枉来,“石头没说,我哪知道沙州有你的人,还当将军会给你传信呢,怎么能怪我!”
陆九郎又看司湛,司湛一下跳出丈外,振振有词,“也不能怪我!小韩大人说不能外传,万一让朝廷知道孩子他爹是天德城防御使,有暗通的嫌疑。”
陆九郎磨了磨牙,暂且作罢。
司湛却又凑过来,“陆大人,你真要跟着将军回沙州,就不怕小韩大人发作?”
陆九郎冷笑,“他中了蕃军的诱计,害得妹妹怀着胎出来拼命,还有脸发作我?”
司湛讪讪的没了话。
伍摧担心的是另一则,“陆九,你这弃官而逃,沙州熟人那么多,未必瞒得住,传到朝廷耳朵里怎么办?”
陆九郎横了一眼,从袖中摸出个黑铁面具,“天高皇帝远,管不了那么多。”
面具华丽精巧,错金勾出繁复的花纹,覆在脸庞宛如变了一个人,伍摧和司湛哗然惊赞。
石头正在傻乐,屁股也着了一踹,颠颠的跟着陆九郎出去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