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凰引(11)
胡娘子正等这一句,装模作样的一抚鬓角,“我是一片好心,或许多口了。”
阿策突然觉出微妙,抱臂而观,看她故作姿态。
胡娘子咳了一声,道出正题,“我瞧小七虽然伶俐,不是个持家的,好在生得还算标致,不如早些给她寻个出路。”
阿策很是不可思议,“大娘这是给她相好了人家?”
胡娘子煞有介事的叹气,“寒门小户,她又不通家事,能寻什么好人家?不过倒有个难得的机会,冯府要做大宴,缺相貌端正的婢女。”
阿策生生听怔了,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胡娘子见他没言语,以为意动,略带得色的抻着指,“我有个姓陈的亲戚,有门道把她弄进去,这也是为小七着想,进了大户飞上枝头变凤凰,你做舅哥的还能少得了好处?”
阿策讥诮中带点沉笑,“阁里也传冯府近日高价购美人,那位亲戚想必给大娘许了重酬?”
胡娘子没想到这小子猜透了门道,羞恼起来,“什么重酬!我是为你们打算,小七这丫头连烙饼煎汤都不会,哪家肯要这样的媳妇?傻小子不识好人心,就当我多事了!”
胡娘子一迭声呛完,回了自己的半边院,重重扣上了门。
少女听得步履迎出来,正见胡娘子摔门,不明所以的望向兄长。
阿策闭了院门,与她说了首尾。
少女听得瞠目结舌,惊叹一声,“天爷,每日都听她念叨做汤饼,我买吃食又没用她的银子,怎么这般瞧不得?”
阿策凉嗖嗖道,“不就是贪图厚利,说什么婢女,冯府要的是美姬!这婆娘骗良为贱,缺德得冒烟了,难怪当了寡妇。”
少女只觉无奈,“她到底怎么瞧的?陆九郎都比我更像美姬。”
阿策啼笑皆非,按着妹妹的头故作凶态,“回头就将你提脚卖了,看哪家大户敢收。”
兄妹俩笑做一团,阿策轻松片刻又拧了眉,“闭城令一下,长庚他们进不来,只能倚仗裴家的人了,既然有线索,我还是想探一探。冯公要大宴高官,倒是个极好的机会,如果能——”
阿策的话语蓦然一停,凝神想了片刻,突然去了陆九郎养伤的屋子。
陆九郎闻声而起,方要客套,阿策劈头就问,“恢复得如何?应当是能下榻了。”
陆九郎答得谨慎,“虽还有些牵痛,想来无大碍了。”
阿策平时替他换药无甚闲话,此时突然关切起来,“不妨走几圈试试?”
陆九郎一点也不想动,硬给阿策架起来行走。
阿策很是欣慰,“果然已经好了,初时可能略为不适,多走走就妥了。”
陆九郎被拖着在院子转了几个来回,只得道,“如恩兄所言,确是好多了。”
少女冷眼旁观,不动声色的倒了一壶茶。
阿策也不让陆九郎回屋,按在庭中的竹椅上,往他手里塞了盏茶,“你这伤养好了,通缉还没撤,当下危险得紧,有想过往后怎么办?”
陆九郎现出迷茫又怯懦的神态。
阿策叹了一口气,“原本还能设法将你送出去,谁知下了闭城令,这可如何是好。”
陆九郎似越发惶恐不安了。
阿策觑着他的神色,语气稍重,“你有命案在身,屋主又嘴碎,万一给她举发,我们受牵累也罢了,你的小命必定难保。”
陆九郎局促的捏着茶盏,“是我给恩兄添了麻烦。”
阿策宛如给胡娘子附身,又哄又吓,“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替你一洗冤屈。”
陆九郎适时的现出惊喜。
阿策随即道,“富商冯公要举宴,城中众多高官都会到场,若能听声找出害你之人——”
陆九郎贴心的接口,“我就能洗脱冤枉,重获生天,恩兄这个法子极好!”
阿策本打算软硬兼施让这小子听话,没想到他如此配合,大喜道,“正是如此,不过你这模样不好进冯府,必须有所掩饰。”
陆九郎乖巧之极,“可以用入城时的法子。”
阿策一想又有些犹豫,“马车里暗,容易混过去,白日恐怕没那么容易。”
陆九郎主动化解了顾虑,“我以前常给亲娘梳妆,熟悉女人的姿态,只要施些粉黛,嗓音捏细些,绝不会被看破。”
说服出奇的顺遂,阿策心满意足,终于放过陆九郎,将他送回榻上休息。
少女已经明白兄长的想法,私下道,“你想借机将他弄进冯府探查?太冒险了。”
阿策不是没有权衡过,“冯府要人甚急,一定不会细察。除了这场宴会,哪还有机会接近众多高官?西棠阁当天也要送人过去,我趁机混入,宴会结束前将他弄出冯府,躲去裴家的据点,旁人就查不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