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宦多少事(7)
姜池看了几人许久,而后笑着叹息一声。
“放了吧。”
郁坚神色肃然起来,有些不赞同姜池的做法。“放虎归山?”
在郁坚的注视姜池下不得不继续说道:“他们不过是受人之命来蹚浑水的罢了。”
是了,若是真的抱着杀心奔着姜池来的刺客,此时早已吞毒自尽了。这些人不过是被指使来混淆视听的罢了。
“那么大一块骆王府的令牌在那摆着,我那骆王叔能有那么蠢?”
骆王姜岚也。是与姜武帝血出一脉的亲兄弟。
北姜近二十年来出了两位将才。其中一位便是被誉为“白衣战神”的骆王,姜岚也年少时为人洒脱,一身白衣在战场上百战百胜,身上从不沾染半点血迹。十六年前不知何故性情大变,变得阴戾残暴,如今他坐镇西陵,虎视眈眈着长安的位置。
公主殿下玉口金言,说放人那一定是会放的。
“你怎么想的,池子。”郁坚驾着马跟在姜池的轿子旁。
姜池靠在车窗上打盹,冷不丁响起郁坚的声音,倒将她吓了一跳,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拉开窗旁的帷幔。
“还能怎么想。本公主慈悲心怀呗。”姜池懒洋洋的说着。
郁将军听后冷冷嘲讽道:“好个慈悲心怀,先前的人怎么不见你放?”
“他们想杀我,想要我的命。”姜池望着前方的道路,那是一片绿水青山。
“而这几人不过是来试探我们的虚实,过来凑热闹罢了,没必要赶尽杀绝。”
郁坚看着姜池的侧脸,姜池这几年容貌出落的愈发惊艳了,他都有些认不出这是与他自幼相伴的邻家妹妹了。
但郁坚这一次没能看出姜池眼中的情绪。
她可是明知归京是条死路却偏要往前走啊。
长安自古便是繁华之地,无数文人墨客为这座城市折腰,只为能一展宏图、青史留名。又有多少数不尽的官宦为了功名利禄埋葬至此,尸骨无存。
三殿下归京,举国上下皆为轰动。
城口的街道旁乌压压的跪着大片百姓,两侧都有锦衣卫把守与禁卫军把守。
姜池坐在轿中,不自觉的攥紧衣袖,她此时只觉得袖上的金丝有些扎手。
只听一声“落轿”。
时隔十一年,她再次回到了长安城。
姜池端起体面的笑容,和蔼近人也不失端庄大气。
阿潭扶着姜池下了轿子,长安盛景映入她的眼帘,琼楼玉宇拔地而起,繁华之象着实让人震撼。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姓们跪拜在地,声音响亮。可姜池只觉自己担不起这份殊荣。
官道中间迎面站着数名身着朝服的官员,为首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老人给姜池的感觉昂扬向上,不似同龄人的枯败无神。
“老臣曲兴修恭迎殿下归京。”
曲兴修,当朝丞相,两朝老臣,位高权重。同时也是姜池母亲曲怜的生父,姜池的外祖父。
贵为皇亲国戚,在这长安城,论风光的除了季野,便是曲家了。
“外翁不必与池儿这般生疏。”姜池笑意吟吟的扶起曲相向前行礼的双手。
老人的眼中并不浑浊,而是历经风霜后难得的清明,他便用这么一双眼睛望着姜池许久。
“池儿长大了,长大了。”曲相有些激动的说着,眸中泪光闪烁。
姜池并未进宫面圣,反而是打赏了一众百姓后,与曲兴修回到了丞相府。
十年未见,曲兴修对姜池的归来极为激动,他这般年岁最在乎的存在便是儿孙。
姜池恭敬的跟在老人身后,在这偌大的丞相府游逛,丞相府很大,与她的池雨宫差不多一般大小,只不过这里比她的池雨宫更有烟火味。
两人行至花园处,隔老远便听见女子的怒斥声,姜池放眼看去,那是一个粉衣小姑娘,手握蛇鞭正在教训着下人。
“宣婧,别玩了,快过来。”曲兴修眉头一皱,不满于曲宣婧这般玩闹失态,毫无女儿家的典雅大方。
那女子慢吞吞的走了过来,身后仆从见了曲兴修一众行礼。
曲宣婧看起来年纪没有姜池大,虽相貌出众,但在姜池面前一比,依旧逊色几分。
“这是公主殿下,宣婧你莫要失礼!”
曲宣婧听后神色一愣,眸子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宣婧见过殿下,殿下金安。”
姜池轻笑一声,“表妹不必多礼。”
曲家的人,果真都是一个味道。
花园斜对面的一个角落,伫立着一座庭院,看着是许久没人来往了,屋檐上都落上了厚厚灰。
曲兴修顺着姜池的目光看去,神色一僵。
“那是我母亲曾经的住处吗?”姜池声音很轻,听不出来什么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