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菩提(69)
这夜,空中暗暗浮着水仙的香气。借着窗口透进来的那丝光,两道身影蜷缩在被褥中,独享天寒地冻中唯一的温暖。
伽莲抱着慵懒疲惫的女人,任由她在自己颈窝里拱着,像极了猫儿在邀宠。
这样冷的天,两人互相抱着,像是这世上仅剩他们这对有情人。
赵如意喜欢极了伽莲,他的身体温暖有力。佛是温柔的,他待她,总像是捧着至珍至宝。
“下回,去你屋里好不好?”
长公主喜欢尝鲜。烧着地龙的寝室是暖烘烘没错,但那个幽静的禅房隐隐透着几分禁欲神秘的气息。
她想让那里也染上自己的气息。
可抱住她的人摇了摇头,“那边冷,你不习惯的。”
当初安排给圣僧住的房间,地下没铺着地龙。赵如意转个身趴在他胸口,四目相对,如猫的眸幽幽打量着他,像穿透眼睛,望进他的心。
末了,红唇微勾,“好吧,听你的。”
她知道,那间房里还摆着金身佛像。
这个冬天,赵如意几乎就是窝在情人的怀里,躲在公主府过的。除夕那夜,宫里照例开了宫宴,赵如意非但得去,往年她还是坐在赵墨的右下位。
她的父皇爱惨了她的母后,所以皇嗣凋零,就连赵墨还是过继来的。小时侯,经常是她们姐弟俩一起手拉手看焰火。今年宫人撤下宴席,赵墨带着众人前往观景台,习惯性地往旁边寻常赵如意身影时,却找不到那抹绯红如焰的身姿。
“宫里年年都放那些,看都看腻了。”
偷溜回来的长公主拉着圣僧来到中庭,又命人将东西搬出来,“这是南长街新出的,叫‘喜上眉梢’。听说一点就像蜜蜂一样上下乱窜,可有意思了。”
对于赵如意来说,新奇玩意比那些纯纯在夜空开了个花的好玩多了。
伽莲忍不住看向赵如意,眸中温柔得能化开枝上的雪,“殿下,你这样不会惹得皇上生气吗?”
“他?”赵如意不以为然,“如今他有皇后还有那么多妃子,少了一个本殿又有何干系?”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怪。可伽莲没有想太多,他知道,这位尊贵骄傲的长公主是为了自己才提前回来。
她说过,要陪自己守岁。
“殿下,准备好了。”
阿栗将焰火在院中摆好,阿桔又将已点燃的香递给赵如意。后者想了想,忽然又将香塞进伽莲手里,“你来。”
伽莲瞧出她藏着不欲人知的害怕,嘴角愈发勾起,却听话地上前点燃这个“喜上眉梢”。
刹那间,这玩意不是蜜蜂,反倒像被蜜蜂蛰的,咻咻咻上下飞舞,还滋滋冒着火花,随时随地就要往人脸上袭来。
场面顷刻炸开了锅。
“哇救命!它来了!”
“快跑呀!”
周围丫头们被吓得乱叫,阿桔更是躲在阿栗后面,阿栗甚至摆好架势,一副大敌临前的模样。
赵如意也顾不上主子颜面,呀呀叫着扑进伽莲怀里。白衣圣僧见她又爱又怕,无奈之余,心中却软得像淌着蜜一样。
岁岁年年,若永远如此刻这般,便是人生幸事。
他搂紧心爱的女人,默默向上天祈求着。
不远处,同小厮们混在一起玩闹的伽释亲眼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凝固住。
焰火放完,这场热闹也就散了,各回各屋。只是长公主寝室之内,比地龙的热更加灼人的,是有情人彼此的吻。
修长的手指缠绕黑发,赵如意微喘着气,懒懒抬眸,打趣道:“你若是蓄起发,肯定比赵无眠他们还要好看。”
床帐之内提起别的男人,饶是圣僧心胸宽广,也忍不住暗自使劲,勾住手里长发。
知道他吃醋,赵如意反倒暗暗欣喜,又向前献了个吻,呢喃道:“这不是称赞你吗?而且,现在也不让其他人到府里了。”
近来,什么厉冉赵无眠薛青竹,再也没有一个到公主府来。唯一经常上门的,反倒是宫里的太监,大多数是皇帝赏了些吃食给皇姐。
不过说到这个,赵如意将下颌垫在手背,挑高眼帘看他,“你还不打算蓄发吗?”
“我听你的。”
简简单单四个字,赵如意听不出任何的不愿意。但是她知道,伽莲并不如他说的。
蓄起长发,就是还俗了。
“听我的?那好……”赵如意特地顿了顿,耳鬓厮磨的距离,能清楚感受到男人刹那的紧绷。
她拖起长长尾音,那份紧绷纵稍即逝,但她已然明了。
“当然还是现在这样的好。”
赵如意撑起上半身,又向前倾,吻着他光滑的头颅,“本殿说过,你我欢好,无需你还俗。”
她以为自己这般体贴,伽莲必定心怀感激,可圣僧抚上她的脸,那双清净的眸却涌现更多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