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菩提(49)
她只知道,伽莲没有喝下那杯茶。
他没有中“闻春”。
她留不住他了。
今晚是她最后的机会。倘若失败,伽莲以后绝对不会见她,而且还要离开神都,说不定还要离开大周。
天南地北,也许终此一生,他们都将不复相见。
心中有道声音拼命呐喊着,赵如意奋身向前,从背后抱住他。
“伽莲,别走。”
埋在他背后的女人带着几分不可闻的哽咽,向他展示从未有过的脆弱。环在他腰间的两条藕臂,好像用尽主人所有力气。
“我求你,别走。”她道。
爱恨嗔痴,人间九九八十一,唯有情关最难过。
伽莲缓缓覆上她的手,却是一根根手指掰开。然后,他转过身,娇纵如火的女人早已梨花带泪。
“殿下,此后还请您珍重。”
视线里,男人的脸变得模糊,赵如意伸手抹了抹脸,最后仅剩的那丁点自尊不容得她再示弱。
“你滚吧。”
伽莲看着她的目光比外面的月色与星光都要温柔,再次弯腰行礼。
此次一别,他远走神都,她亦嫁到千里之外,应是难有再见的机会。
人生缘尽,自是无可奈何。
赵如意眼睁睁看他行完礼,转身而走。一步、两步、三步……离自己越来越远,也只能垂下眼帘,不忍再看。
然而,变故就在这瞬间发生。
本来已经走到门前的圣僧脚步僵住,整个身子晃了晃,竟伸出手按住门框,僧衣之下,背部紧紧弓起,像是处于极度痛苦的状态。
“怎么了?”赵如意快步上去,只见伽莲死死扣紧门,俊美的容颜满布汗水,明显不对劲。
“你、你还在哪下了药?”伽莲咬紧牙关,硬生生挤出这句话。
别的地方下药?
赵如意摇头,“没有!我只下在茶里,你不是没喝吗?”
他确实没喝。
坦白说,今夜赵如意出现得太奇怪,他不得不防。可是,除了那杯茶,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伽莲已经没办法再细想了。体内热潮如山火爆发,顷刻吞噬理智。
他是个男人,自然知道自己中了什么药。
“走、快走!”
赵如意怔了怔,昔日温和含笑的眸变得狠厉,已经被欲望染红。
“快走呀!”扣在门上的手背已然爆出青筋,伽莲死死合住眼,心中开始默念“观自在菩萨”,试图压下那些霸道狂肆的冲动。
他不能伤到赵如意。
豆大的汗珠划过已经潮红的脸,白色僧衣下仿佛散发着灼人的热度。稍一靠近,便会被滚烫的欲望吞噬。
伽莲很痛苦。
他只希望赵如意快点离开,不然——
刹那间,那股热潮再次爆发,他已经撑不住了。
经文都被融化在欲望当中,男人狩猎的本性占据一切,拼命嘶吼着!
赵如意,她必须走,他会将她……
“我不走。”
带着幽香的温软依偎进怀里,藕臂环住他的腰,女人丝毫不畏他此刻滚烫的温度。轻轻三个字,已经说出她的义无反顾。
这一刻,星火落在油桶,瞬间引爆满室熊熊烈焰。
缀满星光的红裙在空中划过,星星坠落在地,紧接着白色僧衣轻飘飘盖上,红与白紧紧纠缠着……
然后,床边忽如其来的一掌,将大开的中门合上,掩去一室缱绻缠绵。
* * * *
夏日昼长,卯时刚至天已亮。斛昌罗舒打着呵欠,清早送来的风还浮着淡淡荷香,一池莲荷半舒半卷,像他一样仍有倦意。
景是好景,可惜就是太早了。
昨个儿驿馆按到请贴,长公主殿下邀他至风荷小筑共商要事。他自然不会爽约。
非但提前至,还精心打扮了一番。
但是昨天心心念念想见的人并未出现,侍女多次来说,殿下有事要忙,只先替他安排了歌舞和酒菜。
瞿越太子看了一夜的歌舞,竟不知不觉喝醉了。
卯时未至,侍女又敲响他的门,说殿下有请。
赵如意什么时候到的?
莫不是,她忙完后才想到自己匆匆赶来此地?
想到这儿,斛昌罗舒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
“长公主殿下就在前方,太子殿下您请吧。”
斛昌罗舒站在竹屋前,不禁理了理衣襟,又抚平袖上褶皱。
听闻赵如意对于男子长相极为在意,他虽不以外貌自恃,但也不愿在心上人面前降格。
眼前的竹门掩着,斛昌罗舒特地回看侍女,对方仍旧比了个“请”的手势。
推开门,馥郁的幽香迎面而来。
曼陀罗花?
斛昌罗舒只觉奇怪,可光从大开的中门泄入,倒是惊动了里面的人。
床的方向传来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