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琉霜一直以为萧长霆还在大殿中，看他一身湿漉漉的模样，显然也被这场风雨弄得格外凌乱。

萧长霆紧攥着掌心，一步步朝着谢琉霜的方向靠近，沉声道：“你就那么喜欢他？甚至不惜为了他做到这样的地步？”

谢琉霜不卑不亢，正色回道：“我是羡安的妻子，夫妻本是同林鸟，我这么做无可厚非。”

“所以你到底是因为你是他妻子的身份才那么维护他，还是……”萧长霆的眼中落满无尽寂寥与失望，尽管如此，还是执着于求得一个答案，“你喜欢他？”

这是萧长霆始终纠结不甘的一件事情，他不想承认，只想听谢琉霜亲口回答。

对此，谢琉霜在心底幽然叹息了声，她早在很久之前就告诉过萧长霆，可是他从来都不相信，一意孤行，现在又问这个作甚？

“陛下一定要听吗？事实上，我早就说过不止千遍……”

谢琉霜的每一句话都在暗含着她的回答，可是没有真正听到那一句话，萧长霆还是万分不甘心。

坠落的雨水从他的额头一路滑下，沿着眉骨棱角，最后没入衣领。

萧长霆的目光灼灼紧锁在谢琉霜身上，声音喑哑：“今日子时一过，你我的赌约便可结束，我就只想得到这个答案。”

不得不说，饶是萧长霆说过那么多的话，只有这一句话让谢琉霜认为最为动人。

是啊，子时一过，也就代表着那份赌约上写的时间彻底终结。

这是来自帝王的赌约，他应当会遵守上面写着的所有约定吧？

一旦结束，他便不会再继续纠缠自己，她便可得到解脱。

只要一想到这里，谢琉霜唇边难得扬起一抹释然的笑意，意味着她此刻的心情极好，就像是甩掉一个大累赘，可落在萧长霆眸中，却显得无比刺眼。

她所有的开心、快乐，只不过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而对于他，只有无尽的排斥和抵触。

心底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噬着那颗鲜血淋漓的心脏，很长时间，萧长霆都不会感受过那般刻骨铭心的痛苦。

唯有这一次，心底的疼痛绞杀着他的心魂，让他恍然之间又似回到当初的那一日——

当他听到谢琉霜所坐的那艘船彻底沉没以后，以为她整个人葬身大海，甚至想着要不顾一切跳入海中随她离去……

冰冷的雨水唤回他最后的一丝理智，他紧紧攥着手心，所有的表情隐没在深沉不见底的黑暗之中，沉声再次重复一遍：“我只想知道这个答案，窈窈，告诉我。”

他对于这个问题的执着叫谢琉霜心惊了瞬，她完全不理解萧长霆为何苦苦纠缠着这一点。

可是，她丝毫不会因为自己的选择感到一丝一毫的歉意，当初拒绝她的是萧长霆，如今她已嫁作人妇，不肯放手张口闭口要她和离的也是他。

她从来就不欠他什么。

“不错，我喜欢温亭书，这辈子只喜欢他。”

浩浩荡荡雨幕下，在河面上漂泊的乌篷船中，谢琉霜一字一句说出这句话。

她在彻底断掉萧长霆所有的臆想、幻梦，试图将一切拉回正轨。

……

此时另一只乌篷船中，温亭书俯身整理手中的鱼竿和渔网，不知是不是心有所感，他擎着伞朝岸边望去，意外的是并不曾看到谢琉霜的身影，反倒望见了许氏。

许氏的视线落在的是另一侧，她的面上惊慌失色，俨然看到另一幅惊愕的画面。

温亭书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另一只乌篷船上，一对男女在雨中相拥接吻，男子紧紧扣住女子纤细的腰肢，宽大的衣袍被雨水打湿，却丝毫无法遮掩龙纹的图腾。

温亭书不由想到当初在宫廷中所见到的那一幕，冷面无情的帝王眼中染满浓烈的欲念，而掩藏在他怀中的那人看不清面容。

正当温亭书想要收回视线的刹那，倏然，萧长霆抬首，目光同他遥遥相望，唇边勾起一抹嘲讽般的冷笑。

那一刻，温亭书的心脏宛若坠入无边深渊，双脚僵直，再也动弹不得分毫。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萧长霆怀中的那位女子。

那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发妻——

谢琉霜。

……

不知萧长霆是不是吃错药，还是谢琉霜的哪句话说惹得他不高兴，竟是骤然出手扣住她紧拥在怀中。

“陛下，放手！”

谢琉霜以为自己已经和他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更何况子时一过，那份赌约就会生效，萧长霆这又是想要发的什么疯？

此刻的萧长霆眼眸深沉似海，夹杂着寒霜般的可怖冷峻。

他轻轻勾唇笑了起来，不知为何，他的笑容落在谢琉霜眼中有些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