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金屋(93)
“松手。”谢兰音沉声道,要将袖子抽回。
姜婉初紧紧攥住不肯放手,眼底渗满狠毒,“不,你要应了我!”
“不可能!”谢兰音斩钉截铁。
二人对峙之间,一道清润如玉的声音似玉珠落盘,“世子夫人所求何事?”
日光灿灿温润,男子长身玉立身着一袭青衫,仿若盈满林松香气,踽踽走来。
和煦光芒流泻肩头,将他的面容衬得更为皙白如瓷玉,温和眉眼藏着一泓澄澈清泉,先是看向谢兰音疏朗一笑,随后目光落在姜婉初身上,笑意隐退些许,多了丝可怖的锋锐寒芒。
“世子夫人若有要事不妨和我直说,这些日子兰音身子不舒服,莫打扰她。”
话毕,他上前一步,伸出合拢的折扇放在掌中轻敲,姜婉初触及到他的视线,心有不满,可到底有求于人,只能将满腹屈辱尽数咽下。
“你先回屋休息,这里有我。”
沈霁让抱月听琴她们先送谢兰音回去,谢兰音觉得分外疲惫,依了他。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庭院,沈霁这才重新看向姜婉初,漫声道:“世子夫人方才不是说得头头是道,怎么如今成了哑巴?”
姜婉初对沈霁只有厌恶,可惜江柏舟的命系在他手里,只要他肯高抬贵手不予追究,其实江柏舟这事便不至于丢掉性命那么严重。
“太傅想要什么?”
想要得到些什么,定然要有所付出,姜婉初深谙这个道理。
“我确实要一样东西,不过就看你对江柏舟的爱有多深。”沈霁幽幽一笑,仿佛当真是同她商谈。
他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叫人又惧又怕,姜婉初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你当真愿意放过江郎?”
江柏舟的性命对他而言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长宁侯府。
“江柏舟的性命系在长宁侯府,但凡长宁侯愿意割舍,他的命便能保住。想必你那么爱江柏舟,这点小事对你而言,并不难,是么?”
沈霁并未言明,可字字句句点着长宁侯府。
还未等姜婉初琢磨出里头的深刻用意,弈棋就已上前,抬手道:“世子夫人,天色已晚,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
姜婉初抬头看了一眼湛湛青冥,晌午未过,这算哪门子的晚?
索性她得了沈霁的话,并没有打算多留,还是回去好好求一求姜岸,他应该知道沈霁话中的意思。
……
沈霁踏入屋中,里间立着一扇山水屏风,正好挡住他的视线。
“你的身子可好些?”
步履停在门口,他没有进去,站在原地温声问着,仿佛真是个知礼守节的翩翩君子。
谢兰音卸去鬓间钗环,没有听到他入内的脚步声,心底对他的抵触渐渐少了些。
“多谢大人关心,已经好多了。”
依旧是疏淡礼貌的回答,沈霁眉心微皱,不过须臾又抚平。
“姜婉初的事情你不必管,她对江柏舟痴心一片,不会任由他死去。”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落在谢兰音耳中,总觉得这是一种隐晦的警告。
她现在自然是站在沈霁这一边,毕竟圣旨和合作也将两人绑在一处,她没必要因为那个薄情男人质疑沈霁的决定。
“大人放心,今后我只当她是个无关紧要之人。”
谢兰音以为自己做出的这个保证定能让沈霁放心,正要起身,不知怎的总觉得肚子不太舒服,一阵隐隐疼痛。
随着她整个人从矮凳坐起来后,听琴抱月二人倏然间变了脸色,尤其是听琴,颤颤抬手指了指谢兰音的身后,声音哽塞:“血……小姐,您流血了……”
拢月面色更是变幻莫测,疑惑揣测:“莫不是小产?”
有些怀有身孕的女子若是身体太弱,稍微磕磕碰碰便会小产,一旦小产别说孩子保不保得住,今后都难孕育子嗣。
谢兰音被拢月这么一说,只觉腹部的疼痛愈发难受,眼前几近昏暗。
她的视线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见一人疾步走来,裹挟着松木清香,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榻。
谢兰音大惊失色,“大人……”
沈霁在听到拢月那句话后脸色很不好看,不过担忧吓到谢兰音还是很快恢复如常,温声细语同她说道:“别怕,我让大夫过来。”
他没有说孩子的事情,谢兰音也摸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随着腹部一阵阵的疼痛,头一沾上香枕,竟是直接疼晕了过去。
记不清自己何时醒来,尤记得梦中恍恍惚惚,无处不在的竹林松香要将她裹挟其中。
一人站在林间,背对着她,那人身着青衫,温润日光落满肩头。
谢兰音小心翼翼走上前,低低问了句:“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