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75)
“何故?”
“因为他的父亲,是沈云成。”
“沈云成?沈医正不是在先帝去后就辞官归乡了吗?”
“沈云成死在半路上,根本没有回到瓜州。若沈云成的死是意外,那为何他的儿子会被人追杀?”岑晏一身丧服,更衬得身形瘦削挺拔,“臣将沈安安置在自己在汝州的宅子里,没过几日,他也被人一刀抹了脖子。也是在那几
日,传出了皇陵失火的消息。”
“臣借口水土不服,需在家静养,偷偷去了趟瓜州,在沈云成的宅中发现了遗落的禁卫军鱼符。”
“大齐禁卫军受谁辖制,恐怕不必臣多言。这一桩桩一件件堆在一起,娘娘还觉得先帝是身染恶疾暴亡的吗?”
岑晏句句如刀,刀刀剜在姜窈破碎不堪的心上。
“你是说,是裴涉害死了……他的兄长?”姜窈几度张口,耗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岑晏摊开掌心,将那枚银鱼符递给姜窈,“除了这枚在沈云成宅中寻到的银鱼符,臣手中没有旁的证据了,但娘娘与摄政王相处多日,想必心中自有判断。”
沈云成医术高明,一直是他在给先帝诊脉开方子,先帝每日所服汤药,也要经他的手。
她以为沈云成在太医署当差多年,自会尽心尽力侍奉先帝,竟信错了人,害了夫君的性命。
这消息如同滚落山崖的巨石,将她那颗心碾得粉碎,疼她浑身发抖。
原来根本没有什么突发恶疾,一切都是她那个小叔子在背后操纵,他才是害死她夫君的罪魁祸首。
“嫂嫂。”
这声音把姜窈吓了一跳,她转头,裴涉正往回廊这边走,袍角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岑长史在同本王的皇嫂说什么?”
岑晏垂在宽大丧服袖子中的手渐渐握紧,“太后娘娘亲自前来吊唁,臣感念至深,特来谢恩。”
“是么?”裴涉看向姜窈,“嫂嫂。”
第35章 软禁
真相到底如何?
姜窈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先帝暴亡,皇陵失火,都是他的手笔。
裴涉就站在她面前, 她发觉自己从未看清他的模样。
玄衣金冠,身形颀长,俊美无俦。
细看眉眼,神情却狰狞可怖。
他视线往下,接近金色的眼眸中笼着一层阴影。
姜窈错开视线, 惶恐道:“是,吾与岑长史, 不过是寒暄几句。”
俄而一阵疾风刮起, 天上阴云层叠,漫天惨白纸钱纷飞,空荡回廊中风声呜咽。
“起风了,嫂嫂随我回宫罢。”
他一下朝就赶过来, 还是迟了一步, 嫂嫂和岑晏碰了面, 想必此刻已经知晓真相。
既然如此, 他也没有必要再伪装下去。
阔步上前,揽住她腰肢。
“跟我回宫。”
不似上一句气定神闲, 语气里夹杂着明晃晃的威胁。
回廊幽深, 天色晦暗无光, 凄厉啼哭声缭绕上空。
姜窈心口堵得慌, 喘不上气, 莫名的疼痛自心口蔓延。
她甚至想不管不顾地拔腿就跑, 但她使不上力气,跑不动, 也跑不掉。
落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
姜窈一垂眸,一池绿水正映着她白色身影,孱弱无助。
“裴涉,你放开她!”岑晏一拳挥过去。
裴涉侧身一闪,讥笑一声,“我们的家事,恐怕还用不着岑长史操心。”
岑晏一字一顿道:“家事?裴涉你弑父杀兄,谋害新君,祸乱朝纲,这些也都是家事吗?”
“岑长史手中可有证据?单凭你一面之词,就想给本王安上这些大逆不道的罪名吗?”
裴涉打横抱起姜窈,“嫂嫂,我们走罢。”
——
马车缓缓向皇宫方向行驶。
姜窈掀开幕帘,胳膊却突然被人抓住,她身形不稳,栽进身后怀抱中。
“你做什么,你放开我!”
她此时恨毒了裴涉,埋头咬住他小臂。
这次口中下了十足的劲儿,恨不得咬下一块肉下来。
身后那人闷哼一声,可手臂仍横在她胸前,纹丝未动。
常年习武之人,手臂绷紧时,硬得像石头块,姜窈牙根都咬酸了,也没能让他放手。
她松口,咬牙怒视着裴涉,“为什么?他是你哥啊,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一想到和自己同榻共眠多日的人竟是自己的仇人,她胃里就翻涌起一阵阵恶心。
“嫂嫂都知道了,那我也不必再遮掩了。”
不用刻意伪装,他凶狠地收紧手臂,困得怀中女人毫无挣扎的余地。
“皇家哪有亲情可言,争权夺利,向来是你死我活,白骨铺路。若不是我先下手,皇兄岂会放任我掌天下兵权?不下手,死的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