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女提刑(970)
“臣也附议。”
整个御书房几乎不闻反对之声,乾定帝甚是满意,“那就这么定了,秋审将至,大理寺和刑部都忙的脱不开身,彻查苻氏的事就交给御史台吧。”
“记住,不得枉纵,也莫要过于严苛。”
御史台大夫连忙躬身应道:“微臣领命。”
“那就这样,你们退下吧。”
乾定帝一挥手,几位大臣纷纷告辞,素娆和言韫准备离开时,被他叫住。
“你们留下。”
两人对视了眼,袖手站在原地,等御书房人走完了,乾定帝面上才露出抹笑意来,饶有趣味的打量着两人。
“听闻宫人去传话时,你们俩正在一处?这样最好,多走动培养感情,将来心才能使到一处去。”
“言卿,朕给你指的这桩婚事,你可还满意?”
他打趣言韫。
言韫容色清淡,合袖作揖道:“微臣谢过陛下。”
“这就对了,不枉费朕一番苦心。”
乾定帝留他们说了会闲杂琐事就放人了,离开时正好与一身飞鹰服,戴着铁面具的人擦肩而过。
双方没打招呼。
只微微点头致意。
走到中德门,后面一个内侍连忙赶上来传话,“素大人,陛下有口谕,洗砚台关着的那个施平您不用再过问了。”
素娆一愣,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她问完才发现不对,忙要补救,那内侍一扫拂尘,笑道:“方才洗砚台的大人来过,说是施平在牢里关押太久,身子孱弱,与不久前病去了。”
施平死了?
素娆上次见他的时候人还好好的,突然就死了,她心中存疑,不好表露,只颔首称知道了。
内侍对两人一礼,转身回宫。
出了宫门后,言韫见她愁眉不展,随口问道:“还在想施平的事?”
“嗯。”
素娆诚实道:“他情况不算差,死的未免太草率了。”
“想知道缘由?”
此话一出,素娆侧目看向他,惊道:“你知道?”
“约莫猜到了几分。”
言韫让她坐好,气定神闲的说道:“施平是因一桩贪污案被下狱的,他是中间人,那案子牵扯到了好几家权贵,而他手里捏着涉案官员的名单。”
“陛下当初选素伯父回京担任刑部尚书,就是想让他从施平身上对世家开刀。”
“而苻郝林杀伯父,一为旧仇,二不想世族之外的人占了尚书的位置,想举荐自己的儿子,三来……据我查到的消息,他也在这份名单之上。”
“和我推断的一样。”
素娆眸光微冷,言韫看着她,低道:“陛下原意就是想动这几家,而你一番筹算之下,苻氏倾覆只在须臾,除却收权和填充国库外,算是也合了陛下最初的心思。”
“苻氏毕竟是颇负盛名的世族,它一倒,震慑的作用足够,那陛下就不会再动其他家。”
“过犹不及。”
素娆迎着他的眸光,语气暗藏嘲讽:“咱们这位陛下心思深沉,算的精细,这样一来,施平就没了存在的价值。”
一个没有价值的棋子,自然只能有一个结局。
那就是死。
“陛下如此削减世家的实力,先是谢家,后是苻氏,你就不担心唇亡齿寒?”
“错了。”
言韫温声驳道,素娆疑惑:“哪里错了?”
“不止谢家和苻氏,乾定三年,沈皇后谋害妃嫔,一尸两命被鸩杀,沈国舅牵连遭贬,沈氏实力大跌,乾定七年,京都骤发瘟疫,户部尚书戚长丰与药商勾结贪墨赈灾银两,病死狱中,戚氏男丁流放苦寒之地,女眷没为官妓。”
玉娘原名戚晴,是戚氏嫡女。
而沈皇后……
素娆柳眉微蹙,“我没记错的话,太子是中宫嫡出……”
“是,沈皇后死时,殿下尚且年幼,太上皇彼时已退居千秋宫,怜恤殿下孤苦,便将他接到身边教养,他与殿下情谊十分深厚。”
言韫对此感同身受。
素娆思索这些事,心中突然被阴云笼罩,“你说这些罪名,究竟是真是假?”
是罪有应得,还是帝王削弱世家的手段?
此话可谓大逆不道,然而言韫没有深究,反而思忖片刻,郑重道:“不好说。”
“我接手大理寺后无意间翻到过当年的卷宗,确有模糊之处,或许有推波助澜之举,但凭空捏造……”
言韫缓缓摇头,“这可能性不大。”
就好比此次苻氏的案子,苻郝林豢养死士,谋杀朝廷命官是事实,涉贪渎案,甚至滥杀无辜也是事实。
“韩生指控私矿案是你的主意?”
“是。”
素娆没有对他隐瞒,直言道:“此事并不隐秘,陛下迟早会想起来,等到他动手,苻氏付出的就不是累世的财富,而是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