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小女官(186)
结果同牢房里有个人听着听着就暴怒了,这伙人拐卖的不就是他几年前丢了的媳妇和儿子吗!
其他犯人一听,这家伙居然是人贩子,顿时都帮那个人一起上去围殴。
对于牢房里这种互殴,狱卒一般是不管的,只要不闹出人命、不吵着狱卒睡觉,他们爱怎么打怎么打。
第二天那些犯人一宣传,大家都知道这伙新入狱的犯人是人贩子了。人贩子可太可恨了,他们在外面辛辛苦苦打拼(犯罪)养家,结果家被偷了,这让人怎么能接受?!
谁家没媳妇,谁家没孩子,自己现在要服苦役,回不了家,要是家里的妻子儿女被这些可恨的人贩子拐走卖掉了怎么办?!
再加上其他囚犯每天都要干活,这些人贩子却因为还没判定而舒舒服服地待在牢房里,囚犯们当然看他们不顺眼。
这不,大家每天放工回牢,都要殴打殴打这几个人贩子,一天三顿加宵夜从不断绝。
三娘:“……”
一时都认不出哪个是自己殴打过的呢!
三娘让狱卒把那个妻儿被拐卖的苦主喊出来讲讲具体情况。
这人犯罪归犯罪,他妻儿是无辜的,真要被拐走了还是得看看能不能找回来的。
谁知道她们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去?
第93章
三娘的两个学生中, 狄平性格沉静,很耐得住性子,平时跟在三娘身边经常拿着小本本做笔记, 偶尔郑莹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觉得这家伙迟早会抢她的活干。
狄安性格跳脱多了,跟着三娘提审完犯人就开始痛斥人贩子的可恨之处。
像刚才那个人就是因为妻儿被拐卖后变卖祖产到处寻人, 结果人没找着,家也没了,很快成了官府最头疼的那类人:无家可归、没事可做,且还身强体壮。
这种人吧, 心里头已经没什么可在乎的, 有人一牵头他们就能去干坏事。
当初张九龄他们商量来商量去,就是在商量怎么解决这些无产流民可能带来的治安问题。现在这个问题依然挺要命, 全塞军队里朝廷养不起, 塞边境让将领自己养又怕养出问题来。
刚才那个犯人就是个典型例子,本来家里有点田地, 日子虽然不算富裕, 却也过得去。后来连那点地都没了,他就只能跟着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混日子,混着混着就把自己混进牢里去了。
劝人向善不容易,但人要变坏可太简单了。
三娘目前在蓝田县所做的事都还只是在摸底,所以牢里这些人的情况她也想了解了解。
刑罚的存在不是单纯为了惩罚和泄愤,更重要的是要震慑住那些潜在的犯罪分子, 敲打他们不要越过那条线。要是起不到这个作用,抓再多犯人也无济于事, 治安该变坏还是会继续变坏!
三娘正忙碌着,就听绕梁过来说家里来人了, 是王维过来了。
三娘听后马上把手头的卷宗收拾好,回家去招待自己的老师。
见了人,王维就笑着说道:“你怎地连冬至都待在县衙里头?”
三娘道:“有许多事是我牵的头,能守着还是守着的好。”事情都已经安排下去了,真正需要她出面的事其实不多,三娘也是记挂着人贩子的案子而已。
既然王维来了,三娘便给他介绍了狄平和狄安,说是她在蓝田县收的两个学生。
得知王维是三娘的老师,狄安麻溜喊人:“师祖!”
王维:?
这活泼的劲头倒是和三娘小时候挺像。
王维浅笑道:“我只是教了阿晗弹琴作画之类,算不得正经老师。”
三娘道:“弹琴作画怎么就不正经了!”
既然王维来了,三娘便拿了个张婆婆雕好的印章送给王维。
印纽是座很有王维山水画风格的山,光从那把皴笔表现得淋漓尽致的雕工就看得出张婆婆的水平有多高。
王维只看这印纽,心中已生出几分喜爱来。再看印文,写的竟是“坐看云起时”,乃是他暂居终南别业时所写的诗。
“我找人刻的闲章,老师你不喜欢也没关系。”
三娘说着又给王维说起张婆婆的情况,丈夫教给他的手艺兴许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执念了,所以她准备时不时过去委托张婆婆雕些闲章送人。要是可以的话,以后她还打算给张婆婆物色几个品行和悟性都不错的学生。
这样好的技艺,若是失传了就太可惜了。
年轻人学成以后也不愁没生意。
别的不说,至少文人这个市场就蛮大的嘛!
王维耐心听着三娘说话,心底莫名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别人到了地方上都是琢磨着怎么找关系升迁,她却是真的想在这位置上干点事,这一点着实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