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发疯后(252)
楚母守寡多年,积劳成疾,身体早就已经不行了。
幸亏娶了王氏这个媳妇之后,王氏为人厚道,视她如至亲,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令她多活了这么些年。
她临去之前,既有满足,也有遗憾。
满足于自己这一生虽说早年丧夫,命虽苦,可晚年却能替儿子娶得贤妻,能数年如一日的侍候自己;
同时她欣喜于独子取得功名,从此能光耀楚家门楣。
而她又有些遗憾,遗憾王氏嫁楚孝通多年,肚子却一直没有消息,至今未让她抱到孙子。
临终的时候,楚母拉了儿子的手,深怕他有负王氏,做那始乱终弃的陈世美,殷切交待他不可做出忘恩负义之事,辜负王氏的心。
楚孝通由寡母带大,事母至孝,在母亲临终前赌咒发誓,说此生绝不有负于王氏,楚母终于含笑而逝。
在楚孝通的一生之中,发过许多的誓。
他曾立志要为大庆百姓出头,也曾立志要做清官,扫荡世间不平之事。
但他最终都没有做到。
他弃文从武,最终掌控刑狱;
他并没有成为清廉之臣,反倒官至一品之后,开始玩弄权术,成为了大庆收受贿赂,买卖官爵第一人;
同时他杀人如麻,制造不少冤狱错案,不知使多少清官蒙受不白之冤而死;
他也没有为民请命,反倒搜刮民脂民膏,使百姓提起他时,都又怕又恨。
但唯独有一点誓言他记得极紧,那就是他的老母亲临终时嘱托的,让他万不可有负于王氏。
当年他入仕之后,官场许多前辈已经嗅到了苗头,看到了神启帝对他的欣赏,猜到这个年轻人即将崛起。
那时的他年轻力壮,长相俊美而前程远大,妻子王氏则出身寒微,长得五大三粗,不通文墨,难登大雅之堂,与他各方面都并不相配。
许多人向他抛出了橄榄枝,暗示他只要休妻,便愿意将家中的女儿嫁他为妻。
但出乎意料的,是楚孝通拒绝了这些暗示,表示自己只爱王氏,今生除了王氏,谁也不娶。
许多人都觉得他当时要走的是孤臣的路,并不相信他的话,哪知后来他真的做到了承诺,终生未曾变心。
王氏后来求医问道,终得有孕,在楚孝通二十七岁那年,生下了楚孝通唯一的儿子,至此肚子再无动静。
她为人粗鄙,神都中很多夫人看她不起,但她却很得楚孝通敬重。
这位手掌刑狱,杀人如麻的煞神,除了有骂名之外,惧内之名也与他的恶名并存于世。
可惜王氏不知是不是早年积劳成疾,儿子还未成年,便早早去世。
她死之后,楚孝通并没有续弦,也没有纳妾,而是独自抚养儿子长大成人。
每年甚至会告假两月,在她坟边结了一青庐,替她守坟。
他对唯一的嫡子爱若至宝,仿佛将母亲、妻子去世之后的唯一柔情倾注到了儿子身上。
家中的晚辈尽数都习武,安排入刑狱之中任职,沾染满手血腥。
但唯独这个嫡长子,只喜欢读书,从不沾官场之事。
纵然楚少廉已经三十有九,在外人看来不事生产,但楚孝通对这唯一的儿子却是宠爱有加。
楚家里可以得罪任何人,有时楚孝通心情好了,下人甚至可以壮着胆子与他说笑两句,但唯独不能冒犯的,便是这位大公子。
得罪楚孝通尚有活路,但若是对大公子不敬,楚孝通杀人不眨眼睛。
此时这位地位独特的大公子手拿书信,仿佛在想什么事,大管事内心十分好奇,却仍是不敢冒犯的抬头去看他的神情。
良久之后,这位大公子长长的叹了一声,问:
“这位姚太太来的时候,说了什么?”
他手指修长,声音温和,却不怒自威。
大管事将背弯得更低,恭顺的将守门小厮的话传了上来:
“这位姚太太说,她想要替一位您当年的故人之后求个情。”
“故人啊……”
楚少廉轻轻的叹了一声,又搓了搓手中的信,似是轻声念了两个什么字。
不过他声音太低了,又含糊不清的,大管事只隐约听到他在说什么‘道’亦或是‘到’,待要细听,他又已经收拾了心情,温声问:
“近来刑狱之中,可曾捉拿了姓苏的人?”
姓苏?
大管事听闻他的问话,脑海里迅速思索开来。
他在楚家为仆多年,对楚家每一位主子的社交关系、喜好了如指掌,却并不知道楚少廉有与姓苏的人关系亲厚之事。
想到姚太太,他不由记忆极佳的想到了一桩小小的陈年旧事。
大约是十年之前,这位兵马司的姚指挥使受调入神都任职,曾拿了拜礼上楚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