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心难测(189)
大殿之中,所有声音都停下来,寂静一片。
沉默许久,皇帝又问温慎:“爱卿,你如何看?”
“此为公主家事,亦是天家家事,君臣有别,臣不便多言。”
皇帝一阵头皮麻烦,轻轻拍了拍腿,有些为难。他本是想让温慎看看月妩的心意,谁知都这般了,这厮还不为所动。
“这样,先莫喊着要死要活,让朕再想想,想好再与你作答。”
“陛下要多久才能想好?”
皇帝觉得好笑:“这满朝文武,恐怕只有你敢与朕这样说话。”
月妩垂头叩首:“臣知罪。”
“短则三月,长则一年,朕必定
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不过,你得答应朕,不许再来朝上闹了,这段时日也不许再为此事来寻朕了。”
“多谢陛下,平阳谨记在心。”
皇帝挥了挥衣袖:“好了,退下吧,朕还要与众臣议事。”
“是,平阳告退。”月妩缓缓起身,往后退去。
裴喻也随之告退,跟上她。
两人在宫里一路拉拉扯扯直到宫门外,路过之人无不侧目而视。
月妩烦透了,忍不住呵斥:“你到底要如何?!”
宫道上齐整往来的宫人吓得一抖,停在原地不敢动了。
裴喻要去牵她:“我不想如何,是公主要与我闹,不许我碰不许我进府。”
她甩开,怒吼:“我是不是早与你说过,我嫁人了我有孩子了我不喜欢你,我让你同我去找舅舅说明,取消婚约,是你不肯!”
“我心悦公主已久,好不容易盼来婚约,我怎能甘心放弃?”裴喻抓住她的袖子,面色有些白,看着是要哭了。
她心中怒意更甚,再次甩开:“你是心悦我?你心悦的是长公主之女,你心悦的是皇帝的亲外甥,是平阳郡主这个封号。裴喻,你虚伪至极!根本不堪与温慎相比!”
“我不知公主话从何来,我从未这样想过。那年在公主在京城纵马,我便心悦公主了,后来才知晓公主身份,并不是公主所想的那样。”裴喻上前几步,紧紧抱住她,将她按进怀里。
她挣扎不脱,高呼起来:“你松开我!松开我!”
两侧的宫人跪俯在地,无一人敢多看,一人敢多言。
“莫闹了,除了和离我什么都能答应你。”裴喻轻声哄了一句,将她打横抱起往前走。
没走几步,她忽然挣脱,提着裙子往前跑。
裴喻见状便往前追。
宫道不许追逐打闹,可一个是公主,一个是驸马,有谁敢多言,就听见他们一个逃,一个追,一会儿追上了,一会儿又逃走了。
一绿一红的两道身影时而纠缠在一起,时而又分散开来,像两只振翅欲飞的蝴蝶,缠绵悱恻。
温慎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他们一路追逐出宫去,心中那块缺口越来越大,有风猛得灌进来,破裂得再也粘不回去。
满城繁华,尽是凄凉。
他已很久没出宫去过了,有两次,只是在宫门口收了杜宇送来的换洗衣物,又匆匆回到宫中。
有他在,旁人再未值过班,他也喜欢处理公务,一看就是一整日,起睡时间快要赶上皇帝。
终于,皇帝有些坐不住了。
“过了中秋宴,便不许值班了,你这样总待在宫里,那件事如何推进?”
“臣遵旨。”他毫无怨言,只有这一句。
皇帝看得有些头疼,叫他走了。
他又回到案前,继续查看公务,着手处理。
不出几日,宫中举办中秋宴,皇帝知晓他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准了他处理完公务便回家去。
他收拾了东西,与同僚告过别,独行在宫道之中。
两侧的宫墙太高,几乎看不见墙外的景色,天边有孤鸟飞过,很快也被宫墙吞没。
宫道之中忽然刮来一阵烈风,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紧了紧外袍,加快了些步伐。
往外没走多久,拐过弯时,有轿撵从远处而来,他一眼看清撵上之人,下意识要往先前的拐弯处退去。
可那处太远,已来不及。
他扯了扯嘴角,随两侧的宫人一起跪拜,高呼参见公主驸马。
他听见不远处传来的怒声:“停轿!停轿!我叫你们停轿!都聋了吗?!”
轿腿磕碰到石板宫道,发出嘭得一声,脚步声匆匆而来,跟在后面的,还有一道不徐不疾的脚步声。
“温慎,你起来。”那双缀着珍珠的绣鞋停在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