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心难测(185)
他死死攥住拳,紧紧咬着牙关,强忍着没有开口骂人,也没上前动手,只留口中一阵腥甜。
“至于谌儿,既然是她所生,我亦当做亲子。往后若再有所出,可记在我名下,若大人想接回去,可算了时日,若确认是大人的,大人只管接回去……”
谌儿、谌儿……连他们孩子的名字都说出去了。
怪不得此人会如此自信,或许在他还在苦苦寻人之时,此人就已摸清了他的底细,弄清了他的脾气,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眼神都是有预谋的。
可即便知晓是预谋又有何用?若不是陈妩配合,此计又如何能成?再看眼前人那风淡云轻的模样,便是在堂而皇之宣告,这是阳谋,可你又能奈我何?
他们一个是被逼无奈痛苦万分,一个是默默守候相伴数载,他们都没错,那能是谁的错?
是他的错,他不该出现,不该找来。
他再听不下去,咽下满口腥甜,猛然起身:“杜宇,送客!”
裴喻倒是不慌不忙,慢慢悠悠起了身,朝他作揖:“今日之事,还望大人多加考量。她为了大人的事,近几日茶饭不思,已瘦了一圈,我看了心疼,想必大人也是……”
“送客!”温慎低斥一声,背过身去。
“那我先走了,大人若有了准信,派人来裴府与我告知便好。”
温慎听着脚步声渐远,再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踉踉跄跄几步,一头栽在蒲团之上。
“大人!大人!”杜宇刚送完人,进门便瞧见这副场景,心中大乱,忙扶人起身,架马往城中寻大夫。
第二日,温慎告了假。
下了朝,皇帝便叫来内侍:“温慎病得可重?怎的连朝都不来上了?”
“听人来报,似乎是有些重。”
“快!叫人派太医去瞧,务必治好。”
“是。”内侍快步去通传。
皇帝又问:“为何突然病得这样重?休沐前不还是好好的?”
内侍偷看他一眼,答:“驸马去过,不知说了什么,出来后,温大人府中便去寻了大夫。”
“不言心智,不该如此啊?这裴喻到底说了什么?”皇帝思索一番,心血来潮,“快去打听打听。”
内侍为难:“陛下这不是为难臣吗?臣能去何处打听?还不如等人病好了,陛下自个儿问。”
皇帝琢磨琢磨,点点头:“你说也有理,去,再派一个太医去,三日之内,朕要见温慎好转。”
太医到温慎府宅上时,月妩正蹲在旁边守着,见门开了,立即冲了出去。
太医只看见
一个黑影,忍不住好奇:“这是何人?竟如此无礼?”
“是……”杜宇脸皱在一起,“是平阳公主……”
“喔……”太医一阵沉默,随之闭了嘴,提着药箱跟了进去。
温慎躺在榻上,眼阖着,唇色发白,月妩跪坐在地上,握住他手时他都未醒过来。
太医看了他们一眼,稍稍避开一些,绕去另一边探温慎的另一只脉,又拿出银针包,在他穴位上精准下针。
不出三息,人悠悠转醒。
醒来的第一句话却是:“不是与你说过,不许放她进门吗?”
杜宇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了,只能小声请月妩:“公主殿下,您还是先回去吧,当心传了病气。”
月妩跪俯在他手边,埋头在他手背上,不肯动。
他能感觉到手背上的湿濡,心中亦不好过,可还是狠心道:“杜宇,送客。”
“我不走……”月妩哭着摇头,泪飞溅而出,落在他的衣衫上,晕出一滩湿润,“我不说话,我不会吵到你,我就在这里看着,不要赶我走。”
他紧咬牙关,闭上被泪光闪动得有些模糊的双眸:“还请太医暂且移步至偏厅小坐,待公主走了,再为我医治。”
太医此刻也不是很想留在此处,闻言如蒙大赦,提着药箱便要走:“好好。”
“你别走!”月妩低喊一声。
太医惊得又跪坐回去。
月妩收回眼神,看向温慎,要摸摸他的脸,却被他避开。她手停在半空,手指动了动,艰难收回来,哽咽道:“我走,你不要不治病,不吃药。”
她撑着小榻边缘,缓缓起身,朝太医道:“劳烦大人竭力为温大人诊治。”
“臣遵命。”太医叩拜。
“我先走了。”她拖着步子,一步一步往外挪,没敢回头。
门被关上了,她没走,蹲在石狮子旁,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一双缎面靴子停在她跟前,她不抬头也知晓是谁,不想再和此人争执,扶着石狮子起身,抬步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