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意(117)
舜音跟着看过去,就见穆长洲走了出来。
他身上袍衫收束,护臂紧绑,一出来就看着她:“要出门?”
舜音说:“只在城中转转。”
穆长洲走近:“应当顺路,可以一同前往。”
话音未落,封无疾竟后退了一步,忙道:“穆二哥忙吧,我与阿姊只转转,不必陪同。”说完扯一下舜音衣袖,示意她上车。
舜音不禁看他一眼,回头说:“你既有事,还是先忙吧。”
穆长洲停住,看一眼封无疾,他来了几日都没怎么在自己眼前出现过,终日只黏着舜音一人,脸上却也没什么表露:“那待我回程时再说。”说完走去自己马旁,翻身上了马背,又在舜音身上看一眼,才朝胡张二人招手,往前走了。
胡孛儿和张君奉立即上马,领着人跟上他。
走出去一段,胡孛儿才怪异道:“方才那封郎君是怎么了?”
穆长洲眼神略沉,答非所问:“以后客气些,他已是朝中昭武校尉了。”
胡孛儿诧异:“嗯?”
张君奉也惊讶,回头看了一眼舜音,又看向穆长洲,低低说:“没想到啊……”
没想到这落魄到底的封家,竟有起色了?
眼见一行人走远,舜音才问:“你方才做什么?”
封无疾张张嘴,想说什么,摸一下鼻尖,又改了口:“没什么,就是觉得他变化太大了,不只是模样变了,整个人都变了,就像是从一个本分文人变……”
“坏了。”舜音接话。
封无疾转头看看两边:“你们是夫妻,这话可是你说的。”
舜音打量他,来时就觉得他像有话说,也不知是不是感觉错了,转身说:“算了,先走吧。”
凉州城里果然很热闹,毕竟一战既定,百姓们正当振奋。
车马都停在城中最繁华的大街上,胜雨领着随从,远远跟着夫人姐弟在街上闲走。
封无疾边走边感慨,当真是繁华不下长安,又听城中百姓谈论军司如何两日退敌,更觉不可思议。
若非亲自来这一趟,他绝对要以为当初的穆二郎换人了。
街头有一处在卖小玩意的摊点,最上面堆了五颜六色的一堆彩石子,上面还刻画了不同纹样,摆在一起,如同棋子。
封无疾经过,连忙拽住舜音衣袖,小声说:“阿姊快看,早年我们在家中也玩过这个,当时族兄弟们一起,好似排兵布阵一般。”
舜音停下,也记了起来,幼年时胡乱玩闹,却也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学到了东西。
后来她父亲又开始探索传递消息的门路,告诉他们,明面战场之后,尚有另一片暗处战场,藏于人后,以窥先机……
封无疾不知想到了什么,笑起来:“论这些,还是阿姊厉害,我不一样,小时候总被大哥训……”话到此处陡然一顿,他看看舜音。
舜音脸色已淡,想起英年早逝的大哥,没有言语。
封无疾后悔说这个了,连忙推她进一旁门中:“不走了,进去歇歇。”
旁边是家酒肆,此刻时候已经不早,没什么客人,刚好安静。
封无疾在僻静角落里坐下,只要了茶点,专拣舜音喜爱的清淡口味挑选,在这一角,正好方便说话。
他低声说:“我早想说了,一路走来发现凉州情形并不明显,阿姊能传给我那些,一定很冒风险。”
即便僻静,他也将话说得半明半暗,是说凉州军情不明显。
舜音心想自然不明显,谁都能见到那还叫什么军情,低声回:“也不算太冒风险。”总不能说她已与穆长洲绑在一处,这里面还有他的功劳……
封无疾担忧低语:“若实在危险还是算了。”
舜音正色:“不能算了。”她淡了口气,声音极轻,“封家的事不能就此算了。”
封无疾看到她脸色,闭了嘴,知道那是她过不去的坎。
沉默片刻,他忽又想起一茬,凑近问:“对了,阿姊可认识宋国公之子?”
舜音顿了下才想起那名字:“虞晋卿?”
“对,就是虞晋卿。”封无疾端着茶盏奇怪,“以往与他并无交情,他上次来巡边,去了秦州,竟与我转达了母亲在长安的近况,还说会替我们多照顾母亲。”
舜音回想那人模样,也觉奇怪,思索一下说:“我看他也能相处,只是非亲非故,没必要受其恩惠,你与之来往多注意就是了。”
封无疾点点头。
忽觉有视线落在这里,他扭头就见一个身着胡衣的姑娘盯着这里,忍不住问:“那姑娘是在看你,还是在看我?”
舜音顺着他目光看去,认了出来,是阎会真,坐在另一头更靠里的地方,身后跟着一两个随从,似乎是刚来的,先前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