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青枝(214)
沈青枝近来胃口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圈,裴琳琅便和傅岑两人研制了这个花茶,见沈青枝端起茶盏,轻轻抿上一口,精致漂亮的脸上未露出不适,裴琳琅急了,忙凑到她面前,问道,“怎么样?喜欢吗?”
她紧张极了,生怕沈青枝吐出来。
但幸好,沈青枝又端起那花茶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萦绕在嘴边,她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近些日子,她茶饭不思,连茶水都不愿饮一口,吃什么吐什么,但这花茶饮了下去,她竟觉得肚子空空,有些想食辣了。
裴琳琅听闻,忙唤来丫鬟,让厨子烧点辣食过来。
屋子里极为安静,两人许久不见,有许多话想说,铺子里有香山和傅岑打点,裴琳琅便拉着沈青枝说些悄悄话。
两人坐在软榻上,靠在一起,屋子里放了冰块,凉爽舒适,沈青枝身上穿得薄,裴琳琅担心她冻着,忙拿起薄毯给她盖上。
“我舅舅对你可真好,听闻我外祖母已经气得几日不用膳了,整日在府中摔东西,咒骂我舅舅。”
沈青枝用薄毯盖在自个儿肚子上,摇摇头,“你舅舅这人,就是说到做到,近些日子,那嫁进来的姑娘我都数不过来。”
裴琳琅抿了抿唇,揽住沈青枝纤细的手臂,叹了口气,“我外祖母本就占有欲强,这下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沈青枝身子有些累了,裴琳琅忙拿了个软垫放在她身后,“我还是第一次见我舅舅这么对一个姑娘,不!对人!这么好,他向来是冷漠疏离,无情无爱的。”
“还好吧……”沈青枝红了脸,他可不无情无爱,他这人,火热着呢!
裴琳琅没看见她通红的脸,又问道,“那你还回扬州吗?你肚子这么大了,可不能回去了,太危险了。”
“你舅舅说,小孩子百日之后再回去。”
说起扬州,沈青枝的眸子一片黯淡,她和舅母仍处在不闻不问状态。
也不是,其实她托人带过信给她,告知舅母,她成婚了。
可那舅母却说,她是狐媚子,竟然这么爱在大户人家低声下气为妾,那便随她吧。
成婚,一定是为妾吗?
她可是那人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
可与舅母说了,她估摸着也不相信。
在她心里,沈青枝和她母亲一样,是个败坏家风的狐媚子,不配为林家后嗣。
*
与舅母的隔阂一直存在沈青枝心里,但她在江聿修的细心照顾下,肚子也愈来愈大,渐渐也没空去想那些糟心事。
她忙着给孩子做虎头鞋,做小衣,甚至还跟着江聿修到玉石铺,两人一块给孩子雕刻玉佩。
沈青枝手比较笨,雕刻的老虎倒像只猫,倒是江聿修心灵手巧,将老虎打磨得栩栩如生。
“夫君,你可真厉害。”沈青枝忍不住凑到他身边,看着那活灵活现的老虎,又瞄了眼他腰间的虎,“这也是你做的吗?”
江聿修点点头,将雕刻好的虎佩递到她手里,“不管肚子里的是男是女,这孩子都享有佩戴虎佩的权利。”
在大京,虎为祥武之物,这天下,唯有江聿修一人能佩戴这虎佩,就是当今圣上,也曾直言,“朕不自喻百兽之王,唯朕之师江首辅方可配其称。”
而如今,江聿修这话意思竟是在向她作保,无论生男生女,他都一视同仁,甚至享有继承他位置的权利。
首辅之权……
是大京兵权,是掌握天下生死的定决权,更是隐藏在大京深处数不清的角落里,调动烈火死士的权利。
沈青枝有些被震撼到,她没有急着伸手去拿,她看了眼满手的玉石粉末,红了眼,“夫君……”
“哭什么?”江聿修拿起一旁的帕子去给她擦手上的粉末,神色淡然道,“吾不是说过女子双手亦可拿刀剑,亦可拿笔墨指点江山?”
“嗯……”沈青枝泪水啪嗒啪嗒掉了下来,他曾说过这话。
“不哭了。”男人将擦完的帕子扔给一旁的白苏,忙将妻子揽在怀里,安慰道,“你不是一直想让冬葵进礼部吗?只要她通过科举考试,吾便允许天下女子皆可和男子一样入官场。”
沈青枝的心热血沸腾,多少女子也想和男儿家一样在朝为官,可大京律法是禁止女子干涉内政的,甚至是太后都没这个权利。
而如今,他说要给女子开放入官权限?
她激动地忙搂住男人的腰,昂起脑袋在他下巴上落下轻轻一吻,“多谢相公为我等女子争得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