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金枝+番外(91)

作者:阿長

陆瓒表情淡漠,若不是司马晦认识他太久,知他天生一副不悲不喜的模样,几乎要以为自己得罪了他。

“大人且去。”他轻声开口,“我等着您便是。”

侍女上前替司马晦整理衣冠,待一切妥帖后,便准他入了东堂。

他迈入殿内,见金砖黑亮,光可鉴人。

许久未入宫,算来也有数年未见天子,哪怕服侍拓跋氏两朝之久,也有些紧张

今上暴戾,前几日杀人焚宫便是出自他手笔。面对这样的君主,说镇定都是假的。

也不知陆家那小四是靠什么手段,竟能将他吃得死死的。

想来不论什么样的人,只要是男人,便难过美人关。

“臣,司马晦,叩见陛下。”

司马晦是当朝大儒,文人典范,礼节上标准得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请起……”

天子嗓音低沉温润,让司马晦有种「前几日焚宫的应该不是他」的错觉。

“谢陛下……”

司马晦站起身来,看向刚刚的声音来源处。

南侧的窗前支起一张书案,上面铺着的数张纸被风吹散。有个广袖黑衫的青年男子正捡起地上的纸,一一整理好了压在镇纸之下。

司马晦心头一跳,赶紧上前帮忙。

他将飘在远处的几张纸收起,努力让自己忽略最上面那张笔力虬劲的「欲锢其心,必厚赂之」几个字。

司马晦将纸张双手奉上。

青年修长宽大的手指接过,指尖透着微微粉色和淡淡墨香。

“多谢。”他轻声道,“太傅,好久不见。”

夏日微风隔着窗棂拂过,青年瘦削的手指将纸张禁锢在掌下。

热得让人有些微醺的暖风吹在青年白皙的面上,将他印象中时常布满阴鸷寒意的少年面孔淡去,浮现在眼前的是精致而英俊的青年男子容颜。

司马晦窒了一瞬,惊觉自己失礼,忙垂首道:“陛下,别来无恙?”

拓跋渊抿唇一笑,将纸张捋整齐,一同压在镇纸下。

“朕在宫中,听人说太傅与夫人常做媒,想来身体自然是无恙,便想将太傅请进宫教导大皇子。”他收好纸张,又去浣笔,动作极其熟练。

司马晦躬身道:“行将就木之年还能得陛下抬举,是老臣之幸。定当竭尽所能教养皇子,为陛下鞠躬尽瘁。”

拓跋渊将浣笔水倒入一旁白瓷瓮中。

司马晦见状,又从旁边壶中倒了清水,方便他继续浣笔。

“佛奴同明慧在一处太久,学了她不少猪狗不如的习性。”拓跋渊望着渐渐染黑的水,声音清冷,“你既要教他念书,还要教他做人。三个月后,朕会查验。”

司马晦一惊。

长孙明慧是天子后宫唯一一名鲜卑女子,圣宠不衰。慕容夫人死后,又抚养了大皇子。倘若皇帝不再生子,那么无疑她会是将来的皇后乃至太后。

前几日司马晦也听到一些风声,说大皇子被送往徽音殿由陆贵妃抚育。因着此事事关皇储与后宫走势,并没有大范围传播。

眼下司马晦听他所言,像是对慧夫人颇有微词。看来之前传言慧夫人将会登上后位一事并不属实。

然而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要做的只是教好大皇子而已。

司马晦躬身行礼:“臣,定不辱命。”

拓跋渊收拾好了笔墨,同他一道出了东堂。

“佛奴顽劣,在贵妃手下倒是不占什么便宜,怕是会将气撒在你身上。只要不伤他脸,随你如何处置。”他补充道,“朕,信得过你。”

说罢,轻飘飘地向东阁门后走去,转瞬间便不见了人影。

李遂意朝司马晦一拱手,急急地追去。

拓跋渊刚踏进徽音殿,便听得里面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

陆银屏尖叫着奔来,直直地撞进他怀里。

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让天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怎么了?”他搂着她问。

陆银屏一抬头,小脸上还挂着两行泪。

见是拓跋渊,便咧着嘴哭道:“陛下……救我……”

话音未落,便见宇文馥捏着一只蝉跑来,嘴里嚷着「给我外孙媳妇儿看个宝贝」。

第七十七章

阿奴

陆银屏「嗷」了一声,尖叫着躲到拓跋渊身后。

拓跋渊觉得无奈又好笑,捉住了宇文馥的手道:“外祖,您不要吓到她。”

宇文馥瞧见是他,「嘿嘿」一笑,手一松,手心里的蝉掉到地上。

一旁的拓跋珣见了,赶紧捏了蝉远远地丢去外面。

陆银屏确认蝉已经被丢得远远的后,额头抵着天子的背,手抱着他的腰哭起来。

除了他俩第一次在式乾殿那天,还没见她这么哭过。

拓跋渊轻拍着她的手,低声哄着:“丢出去了……没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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