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金枝+番外(641)
天子淡淡地看着他,却只是摇头,像是在否定什么,又像是惋惜。
“是你将我逼到绝路上,一切都是你的错。”拓跋澈伸手指着他恨恨道,“原就是你拿了本该属于我的位置,也是你将我们逼到现在这个地步。你现在来想说什么?运道不错?我若运道好,该在你之前出生,堂堂正正地同大哥太后斗一把;我若运道好,也不会沦落至此!”
他发泄完心底的愤怒之后,本来应感觉痛快,然而不知为何却只觉一阵空虚袭来,伴着似有若无的心悸之感。
惯会操控情绪之人,即便心中积郁的是数年的不满,从愤怒到平静也只用了一刻。
然而自己这位手足似乎更加深不可测,从头到尾也不曾见他露出过任何一丝情绪。
待气息也平稳之后,终于听他张口。
“父皇立我为皇储前,我从未想过与你和大哥争夺位置。”
拓跋澈眼眸微睁,定定地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昏黄的灯光打在天子侧脸上,恍惚之间那半面秀美的容颜又像是让人想起了从前。
“那时日夜骨痛,若再隐瞒下去父皇早晚知我秘密。”他平静地道,“我那时想,与其等父皇下诏处置,不如自行请罪。于是主动前去太极殿寻父皇。只是,父皇早就发现了我的秘密,只等我前来替他找出凉主遗腹子……总之,我出去一年受的委屈不比你十年少。
父皇总觉得你过于偏执,而元叡则太刚勇,你二人皆非太子人选,所以一直在等我去寻他。若那件事办成,我为皇储;若是不成,便要将我赐死……
元承,我没得选。”
第五百零二章
无酒酤我
只要有了权利,便意味着人能做任何想做的事。
也能决定别人的生死。
摇曳的灯火等不及最年轻的王公开口便被周遭气流所扑灭。
“说你运道好,只因为我本不想保你,却有人替你求情。”
说罢,天子拂袖离去。
拓跋澈立在原地。
其实一早便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纵然兄长并未打算留他性命
他以为拿母亲临死前的请求会换得一丝生机,没想到却是因为一个「好运道」。
有六名禁军入内,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大礼:“陛下已查明朝臣被虐杀一案,为殿下洗刷冤屈。卑下等奉陛下之命送殿下回府。”
“噢……”他伸展长臂,一边由着人替他更衣束发,一边在想是谁替他求的情。
宇文馥?不,他被自己派人下毒手,眼下是生是死还不知。
赫连遂?应该不太可能,他如今自身难保。
那还会有谁呢……
走出禁军府的时候已经入夜,因是天子亲自派人接出,所以宵禁守卫并未敢阻拦。
只是禁军府外便是阊阖门,拓跋澈在登上马车时,隐隐约约看到阊阖门外似乎有一个黑色的影子。
他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也没有多在意,径直上了车后打道回府。
府上依旧和以往一样,只是之前招募而来的黑衣卫士已经全然消失。
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李枭见他平安归来,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李枭劝道,“殿下是有宏图大志之人,只要您等得,卑下等自然也等得……”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端王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抬脚正要离开时,忽然回头问,“夫人呢?”
他虽风流,府上除了浮山却再无任何女子。
提起浮山,李枭面上明显不太好看。
“您被关的时候,夫人广邀她那些垂花楼的「旧友」出入府上,让王府成了笑柄。”他暗暗咬牙道,“今日下午乘车也不知去了哪里,想来是又是去哪里游玩,至今未归。”
拓跋澈想起浮山时常酗酒的习惯,猜测她大约真的跟那些「旧友」一起饮酒,以致于忘了回家。
他嗯了一声,想起此时正值宵禁,纵然他身份再贵重也是刚脱罪之人,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寻人。
还有一点是,他如今事败,想起浮山为了他去求张浒等人,只觉得对不住她。
“无碍。”他道,“明早再去寻她。”
说罢,他转身进了府内。
同浮山在一起时,夜间他只觉燥热难当。兴致上来便拖着她一起纵情,饱色后又觉得她身上太热,于是便常常夜里起身在院内走走。
然而或许是习惯了浮山在身旁的日子,今日她不在,他总觉得有些心慌。
这一夜间醒了又眠,眠了又醒,好不容易捱到五更才披上衣服,打算亲自去接浮山回来。
为什么这么想寻浮山,大概是之前一直在意的东西失去之后,那些次要的便成了最在意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