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十里花期十年(179)
长子原本是这个王位最好的人选,而自己也是这么一直培养着他的,但当年发生的事情,只怕他到现在都无法释怀,如果没有办法真正的放下,只怕他不会甘心做好这个君王,即便失踪了那么多年,他还是选择回到了寒昭国,也在寒昭国危急存亡的关头做出了那么多的贡献。
而乐正兴运......这位老人看向他的眼光却更加的复杂。他与那个女人最为宠爱这个孩子,甚至于为了让他能够自由自在过自己的日子,而对乐正常的要求格外严格,用乐正常的牺牲换了乐正兴运的自由。但乐正兴运并未能按照两人的期望生活下去,而是主动的走进了朝堂、王位及这一切的阴谋、政治旋涡。有些事情,作为君王,他不会不知道;有些事情,作为父亲,他却视而不见。
可是如今真的到了要托付整个国家的重担的时候,他不得不舍弃父亲的身份,作为一个国家的国军,慎重的为这个国家选择未来的君王。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些年来,他所做的,所舍弃的,所牺牲的,也太多、太沉重了......
烟雨时节,雨水好似那筝上的丝线,细细的、斜斜的飘着,不大,但在外站的久了,还是会湿了头发和衣裳。这样的雨水,看着极小,但靠着微不足道的细丝一点点侵蚀、浸润了行人的行头。那时的他,还不是寒昭国的君王,只不过是一个漫步街头,对一切都充满兴趣的小小的......质子。
对,没有尊严,被所有人看不起的质子。
第一百四十五章 赐婚
纵使白日里他看着多么的逍遥自得,深夜在自己的卧室,放下了所有的纱幔遮挡,他也不过是个泪流满面心灵脆弱的孩子。寒昭国,从来只是华国的附属,而遣送质子,是为了表明寒昭国的衷心,也是内斗中夺去他争夺王位的资格。
乐正迪心里比谁都清楚,但谁也看不出他心里的清楚。
虽然质子的身份遭受了无数的嘲讽、轻蔑、白眼,但好在,他不过是个被遗弃的质子,只要能受的了屈辱,一切也都还算是自由的。甚至有的时候他在想,既然如此,倒不如就这么逍遥一生,虽然贫苦些、屈辱些,但是离开复杂的政治旋涡,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得过、且过。直到那个人走进他的生活。
沈年年带着谈晋,指着刚被一群达官显贵家的孩子揍过得半个身子跌进湖里的乐正迪,问:“你做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们总是揍你?”
“大约长得像沙包吧。”乐正迪没抬头,掬起几捧因为刚刚的打斗而被搅得有些浑浊的水,往脸上连泼几把,冲掉了浮在脸上的大部分污浊,然后撩起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差不多,这才抬头,扬起脸咧着嘴笑,一口明晃晃的大白眼在阳光下,同这湖水一般闪耀。
沈年年手里拿着小树杈,蹲在地上,似乎在思考什么,老半天,把手里的树枝往地上一丢,挽起袖子往地上啐了一口,走到湖边,冲乐正迪伸出手,目光灼灼,道:“走,揍回去。”
乐正迪眸子动了动,却扯出一个大大咧咧的笑容,扭头望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不在意的说:“不过是挨了几拳,打回去有什么意义,挨都挨了。”
沈年年秀眉一蹙,瞪了他一眼,原本伸出去要拉他上来的手猛地推了乐正迪一把,乐正迪始料未及,一屁股跌坐到了湖水里。
“活该你被揍。”丢下这句话,沈年年转身便走了。谈晋看着湖水里的乐正迪,略表歉意的点点头,追着沈年年去了。
乐正迪坐在湖水里,久久没有起身,望着那个气呼呼走远的身影,不自觉的笑了。他不是没有想过揍回去,可要真的揍回去了,又能怎样?只会让自己本就艰难的处境更加的艰难罢了。
许多年后,乐正迪再想起沈年年,总是在叹息中想着,要是当年自己抓住沈年年的手,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或许那样的自己,会走上另一条路?
世间的一切,怎么会有“或许”这两个字呢?当“或许”这两个字出现,所发生的事情几乎都已经成为事实,不可逆转,所谓的“或许”不过是对另一个自己或者另一个选择的假象或奢望罢了。沈年年如此,谈晋如此,乐正迪亦是如此。
从稚气未脱的孩童成长为翩翩公子,乐正迪依旧挨着拳头,但也平稳的长大了。不过随着长大,他也发现了比以前更加深沉的事情,大约是处于特殊身份的敏感性吧,他隐隐觉得,似乎寒昭国已经开始动摇了,逐渐膨胀的野心,已经让它不满足于紧紧是依附着华国的一个小小的附拥国,它想要拥有自己独立的灵魂和肉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