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十里花期十年(172)
阿洛的手止不住颤抖起来,心跳的更加厉害,快要喘不过气来。进了厅,没有人,卧室,也没有人,最后,她走向了虚掩着门的柴房,手抖得越来越厉害,甚至,她都没有推开门的勇气,好像推开了,她的世界会崩塌般。
柴房的门还是开了,不是阿洛推开的,而是一只血迹斑斑的手,从屋里的地面伸出来,搭在了柴房门的最底下,扒拉开了。阿洛捂住了嘴巴,眼中已泪水奔腾。她冲了进去,叔叔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挣扎着抬起脸,费力的斜着眼角看了阿洛一眼,便彻底没了气息,像是憋了这口气就是为了再见阿洛最后一眼。
阿洛想要扶起叔叔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她的眼泪砸在叔叔的血液中,转瞬即逝,与血液融为了一体。一瞬间,阿洛头脑一片空白,整个胸膛被一种名为悲伤的情绪撑满,快要炸开,但却怎么也撑破,以至于她的喉咙甚至发不出一声哀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但阿洛并未倒下,而是被门口走出的男人护在了胸前。那人,正是乐正兴运。
阿洛活在悲伤里,直到现在,也不肯醒来。
如果不是乐正常,阿洛不会如此。乐正兴运这么认为,这份仇恨,随着阿洛的沉眠,一直持续到现在。
乐正常苦笑着看着眼前的男人,十几年过去了,他已经不是那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弟弟,而是成长为与自己一样的高大的男人,是寒昭国的二王子。乐正兴运的眼神灼灼,望向乐正常,想要将他千刀万剐。如果十几年前能够料到现在弟弟视自己如死敌般,自己还会任由母妃那样对待自己吗?
乐正常摇摇头,走出屋外。
乐正兴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这么些年,恨意只增无减。他不能原谅自己最爱的亲哥哥杀害了母妃,也不能原谅阿洛至今躺在床上无法苏醒,而这又是因为乐正常。自己的人生,好像一直都被“乐正常”这三个字比较着、衡量着以及打压着。
自幼在所有人眼里,乐正常都是天之骄子,有他的地方,永远没有人能看到乐正兴运的名字。而自己永远只能跟着哥哥的背影,跟在后面。所以他故作潇洒,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甚至想着,或许这样也好,无忧无虑的生活会更适合自己,哥哥适合做储君,适合做这个国家唯一的王,那就让他做去,只要自己能够一直这么自由自在吃喝不愁就行了。
可是,他遇见了阿洛。
如果说,之前他这么安慰着自己,甚至也好像真的从这种自我安慰中得到了救赎,那么阿洛的出现,让他觉得,好像之前的救赎,真的是虚假的自我安慰,而阿洛,才是他真正的救赎。和阿洛在一起的日子,时间过得飞快,那是在阳光下挂在脸上的自由。
可是一切都变了。
或许是哥哥当上储君的日子开始,又或许是他在哥哥的屋子里看到阿洛做的香囊的时候开始,又或许是阿洛看见哥哥会脸红的时候开始。他开始嫉妒阿洛与哥哥的亲近,开始渴望哥哥能够享有的权利,或许,如果自己能够像哥哥一样被看见,阿洛的目光是不是能够更多地落在自己身上。
他开始努力,开始听到群臣对自己的夸赞。他得意洋洋的看向阿洛和哥哥,可却不见阿洛眼中的欢喜。哥哥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也多了些许复杂和无奈。
突然一天,他醒了,坐在床上,望着从打开的窗口射的阳光。门外突然冲进来个奴才,跪在地上,气喘吁吁,说:“王子,储君大殿走了水,储君和贵妃娘娘殒命火海。”
乐正兴运笑了,露出一排白晃晃的牙,从地面反射起来的阳光也照得他的脸上明晃晃的。“这种笑话可开不得,掉脑袋的。”
地上的人抬起头,泪水肆无忌惮的在乌黑腌臜的脸上攀爬着,混杂出一张更污浊的脸。他哭喊着,“王子,是真的。”
“轰”的一下,脑子里不知什么东西炸开了,一片空茫。
第一百四十章 过往
通报的奴才喊了他好久,才将他从头脑空白的状态喊回来。
乐正兴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了王宫的,他跌跌撞撞的走到已经是一片断壁残垣的焦炭前跪了下来。一夕之间,他失去了哥哥、母妃,也找不见阿洛。
他们说,不是意外,是哥哥杀了母妃,放火烧了宫殿,逃了。
他不信。
后来,寻访的人回来了,他们说在国境边上找到了阿洛和疯了的哥哥。他还是不信,亲自过去看了,确实找到了阿洛,还有她身后那个痴痴傻傻的哥哥。
他信了。母妃是乐正常杀死的。乐正常疯了?他不信,那一定是装的。所以,他一定要杀了乐正常,为母妃报仇。但他没想到,阿洛竟然也背叛了自己,她带走了乐正常,护着乐正常。